對麵的男人似笑非笑,語氣輕飄飄的:
“陸少也知道,我這個人沒談過戀愛,第一次有喜歡的小女孩,總舍不得她難過。”
“枝枝敬重自己的兄長,不舍得對方為難。”
“作為男朋友,有替自己的心上人排憂解難的職責,所以在送伯父回來的路上,我冒昧提了幾句——”
男人唇角的笑意變大,高鼻薄唇,帶著精明的銳利:
“伯父很感動,決定補齊收養程序。”
“啪嗒”一聲,打開的雙氧水碰倒,澄澈的液體在桌麵上蔓延,浸出一片狼藉。
在那個小兔崽子無法遮掩的憤怒裡,裴鶴年語氣和善:
“恭喜你,你馬上就可以跟我們枝枝上同一個戶口本了,大哥。”
腦袋裡“轟隆”一聲,似乎有一盆冰水澆在了脊柱上,陸斯言手指都開始發麻。
漆黑的眼瞳帶著壓抑不住的攻擊性,落在桌麵下的手指寸寸收緊:
“裴鶴年!”
裴鶴年:“大哥想說什麼?”
陸斯言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前胸後背一片冰涼,連聲音都浸透了寒意:
“你到底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不裝了,裴鶴年也索性收起了笑容。
傷口處已經止了血,被稀釋過的血液沿著腿骨下滑,帶著斑駁的恐怖。
裴鶴年臉龐森然,眼瞼下暈開雲翳般的陰影,陰鷙的聲線帶著令人如墜冰窟的平靜:
“你以為你掩飾的很好嗎,陸斯言?”
“你是不是覺得比同齡人聰明一些,就能將你那些肮臟的心思隱藏的天衣無縫?永遠以兄長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邊,卻又像條瘋狗一樣阻止任何一個向她走近的異性?”
“我調查了謠言的源頭,拿到了你的心理健康自評量表,連賀博峰那個蠢貨都能看出來的東西,你以為你能藏到什麼時候?”
炙熱的陽光落到陸斯言臉上,照著那張蒼白的臉龐越發起陰森,因為沒有血色而慘白。
對麵的高大男人步步緊逼,強大的氣勢如山嶽傾軋,帶著不容抗拒的逼迫感:
“從一個缺衣少食的山區兒童,到被薑家收養、錦衣玉食的大少爺,大概這條路走的太順暢,才讓陸同學忘了自己的身份。”
“薑家夫婦疼愛你,對你視如己出,你卻辜負了他們的愛,覬覦他們唯一的女兒,用肮臟又齷齪的心思意淫她。”
“一邊仗著年齡和身份的優勢引誘她,一邊趁著她什麼都不懂,掠奪她的信任,入侵她的邊界,扭曲她的認知,你這種狼心狗肺的行為,跟恩將仇報有什麼區彆?”
陸斯言麵色慘白,握緊了指節:
“你懂什麼——”
“我懂什麼?”
男人高大的身形投下陰影,猛地攥住了他的領口,目眥欲裂:
“你怎麼能有臉問出來我懂什麼?”
“這個社會對女性的苛責多於男性,你覬覦養妹,跟她不倫。事情傳揚出去彆人隻會調侃你風流多情,桃花旺盛。甚至有朝一日你回到霍家,成為風口浪尖上的霍家繼承人,這段香豔的傳聞甚至也隻能成為為你賦魅的談資,成為茶餘飯後的交際手段,成為你商界新秀背景上無傷大雅的桃色光環。”
領口被攥得更緊,深深勒進脖頸裡麵,裴鶴年聲音裡蘊著暴怒,他很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
“而那個時候,我的枝枝要麵對什麼?”
“她的後半生都要受人指指點點,放蕩輕賤,勾引養兄,自甘墮落,小小年紀就被將她一手帶大的兄長玩爛,毫無羞恥心,背德輕賤……”
“流言蜚語是殺人不見血的武器,它們永遠毫無止境,漫長的像蛀蟲一樣啃食她的一生,而你、陸斯言——”
“你所謂的愛是親手遞上去的一把刀,任由那些風言風語一輩子淩遲她,成為任何人都可以隨便揭開的傷疤,成為光天化日下的把柄,誰都可以在這一點上傷害她!”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握緊了陸斯言的脖頸,寸寸收緊,在骨骼的響聲中厲聲道:
“這就是你的愛嗎,陸斯言?”
“是我不懂,還是你故意縱容自己墮落,為了滿足自己扭曲的念頭,心如明鏡也要假作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