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家裡熱鬨得過分了。
薑伯耀也沒見識過這種場麵,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腦門上的汗都快出來了。
除了自己家裡的那三個小屁孩,顧家兩位惹不起的少爺,手眼通天的裴先生外,還有位因為養子沾親帶故的霍三爺。
座位的安排上,他又犯難了。
太子爺出身高貴,雖然以晚輩自居,但無論任何場合人家都是坐在上首的。
裴先生地位非凡,今天又把他從塌方的碎石堆裡拖了出來,救命恩人總該奉在上座。
可裴先生跟太子爺不和,太子爺跟同父異母的弟弟內鬥,聽說裴先生和二少也另有矛盾。
安排了這個,就會得罪那個。
霍三爺是言言的小叔,算起來與他平輩,按道理也該上座。
可霍連城隻占了個長輩身份,地位又比不上前麵兩位,而且言言對霍家很抗拒,安排在一起也不合適。
薑伯耀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快愁禿了。
他又瞄了一眼自己天資聰穎的養子,可今天對方的狀態不太好,眼睫下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薑伯耀猶猶豫豫,還沒敲定主意。
一陣急匆匆的風從他身邊穿過,又在他麵前來了個急刹車。
他的小女兒抬起一張漂亮臉蛋:“爸,你的腿怎麼樣了?”
一向汲汲營營的老薑有些愁眉苦臉,壓低聲音:
“乖女兒,你知不知道,裴總和顧少的矛盾是不是化解了?”
那雙濕漉漉的杏眼在他臉上轉了一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很快揚起笑容:
“你又在愁排座啊,老薑!”
生意場上的人講究這個,老薑一輩子謹慎,把人情厚黑學奉為圭臬。
薑梔枝想了想:“你或者媽媽坐主位不就行了?”
薑伯耀瞳孔放大:“這怎麼行!我可不行!今天這是特殊場合!”
他的小女兒歪著腦袋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眼神:
“包在我身上了!”
十幾分鐘後,餐廳的圓桌旁。
看著一臉坦然坐在主位上的女兒,薑伯耀眼前一黑。
左邊的顧聿之在給她剝蝦,右邊的裴鶴年拆了螃蟹遞過來。
兩位大人物動作自然,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他們家的家宴。
薑伯耀目瞪口呆,倒是他的小女兒一臉坦蕩,熱情又矜持地朝他點頭:
“老薑,快坐。”
薑伯耀人懵了。
他整場飯局戰戰兢兢,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說錯。
他的小女兒卻隻指揮指揮這個,指揮指揮那個,像位凱旋的將軍,把所有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薑伯耀很想讓女兒高嫁。
門第是跨越階層的鴻溝,他從最底層爬出來,勢必是要越高越好的。
更何況早在那位顧家六爺的生辰宴上,太子爺就另眼相待,作為太子爺好友的裴先生也出手相幫。
好風憑借力,斷沒有不用的道理。
可今天這個場麵實在太過詭異。
再聯係這段時間兩家都不太平,某種不妙的想法在腦海中翻騰。
他有點慌,給自己倒了杯酒,打算壓一壓。
一隻修長的手臂伸了過來,替他斟上了酒。
薑伯耀轉過身去,跟對方敬酒:
“霍老弟,從你回國,老哥我還沒來得及給你接風——”
下一秒,略低一些的酒杯跟他碰上。
旁邊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笑盈盈的:
“伯父不用見外,您以後叫我連城就好了。”
不是?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