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麵,是“浮生夢”無法對同一個人連續使用,一直處於冷卻階段,另一方麵,也是在收集相關信息,尋找佐證。
當然,這並不是為了給楚珩定罪。
無論如何,陳墨都不會讓其活著離開詔獄,等到萬壽節過後,便會伺機動手。
但即便如此,他同樣要把事情調查清楚,包括楚珩所做一切的動機,以及裕王府隱藏的秘密——直覺告訴他,這與徐家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穿過黑衙,進入地牢,來到審訊室中。
吩咐獄典去提人,陳墨坐在椅子上,手中翻閱著黃冊。
許清儀交給他的這份文書中,記載著裕王府近年來發生的所有大節和變動。
仔細對比之下,果然發現了不少疑點。
光是前年兩個月的時間內,裕王府招募的雇工便多達五十人,但卻沒有提供傭書,連這些人的具體身份也未曾登記,隻知道其中大多是石工和土工。
然後在去年又加招了一批,由於城中工人不夠,還去周邊縣城雇募人手。
加在一起足足百人有餘。
雇傭他們的目的,則是為了修葺府邸。
“如果隻是修葺的話,需要用到這麼多人?”
“而且隻有土石工,連木工和瓦匠都沒招……相比於修繕,土石工更擅長修塹鑿山、挖掘隧道……”
陳墨眸光閃動,想到了在裕王府見到的三個洞口,其中兩個被巨石堵死,不知通往何方。
但基本可以確定,這是在以修繕府邸為掩護,私下開鑿隧道。
至於那些雇工,下場也不言而喻,被榨乾最後一絲價值,成為了楚珩修煉邪功的養料。
嘩啦——
這時,牢門推開。
兩名獄卒押解著楚珩走了進來。
數日不見,他的狀態變得更差了,臉色蒼白,精神渙散,瘦的隻剩下皮包骨頭,囚服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血痂。
上次見到陳墨時,還有力氣罵街,可這次卻對陳墨視而不見,雙眼空洞無神,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獄典來到近前,低聲道:“大人,按照您的要求,三人輪番值守,從上次審訊結束後就沒再讓他合眼……剛開始是用冰水潑,後來不管用了,就開始上烙鐵,最後乾脆用鋼針刺入骨髓……”
在詔獄乾了這麼多年,他還從來沒見過這種手段。
尤其是到了最後兩天,楚珩徹底崩潰,開始出現幻覺、胡言亂語,他在旁邊看著都感覺渾身寒毛直豎。
這種精神上的折磨,遠比任何肉體上的刑罰更加恐怖。
“做的不錯。”
陳墨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上次使用“浮生夢”,侵入了楚珩的神魂,結果審問到關鍵問題時,似乎有某種力量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這一次,為了確保效果,提前用這種方式削弱了楚珩的意誌力。
想要再試試看,能不能從他嘴裡撬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嘩啦——
獄卒扯動鐵鏈,將楚珩掛在了刑架上。
同時,典史拿出紙筆和留影石準備開始記錄審訊過程。
陳墨走到楚珩麵前,用刀柄抵住下巴,將他耷拉著的腦袋抬起。
看著那渾渾噩噩的樣子,陳墨眉頭微皺,很顯然,楚珩的認知功能已經瀕臨崩潰,在這種情況下,定向力喪失,對於外界刺激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看來是有點過頭了。”
“起碼得有基本的溝通能力,才能發動神通……”
陳墨催動魂力,好似利刃般斬入識海。
“呃——”
楚珩身體顫抖了起來,嘴唇張開,口中發出喑啞的低吼。
在劇痛的刺激下,渾濁眼眸恢複了一絲清明,終於注意到了眼前的男人。
“陳……墨……”
他表情扭曲猙獰,聲音中帶著刻骨恨意,仿佛傾儘三江五湖之水也無法洗刷。
陳墨沒有廢話,直接催動神通,雙眸變成了漆黑深邃的旋渦。
兩人對視的瞬間,楚珩神色陡然僵硬,隨即變得木然,進入了被“操控”的狀態。
考慮到楚珩精神太過脆弱,陳墨並沒有和上次一樣循序漸進,而是選擇速戰速決,直接了當的詢問道:“從前年開始,裕王府開始大批招雇土石工,目的到底是什麼?”
楚珩悶聲回答道:“為了開鑿隧道,以便執行後續計劃。”
陳墨追問道:“隧道通往何處?所謂的後續計劃又是什麼?”
“隧道是通往九……九……”
“九什麼?”
“我不記得了。”
看著他那茫然的模樣,陳墨眉頭緊鎖。
在“浮生夢”的操控下,楚珩不可能說謊,應該是真的忘記了。
難道是有人將他這段記憶給抹除了?
趁著神通還在生效,陳墨話鋒一轉,詢問道:“你私挖赤砂,暗通妖族,並且還在謀求八荒蕩魔陣陣圖,到底想要乾什麼?”
楚珩低聲道:“為了活著。”
?
陳墨不解道:“這話是什麼意思?誰要殺你?”
“他……他……”
突然,楚珩身體好似篩糠般抖動了起來,脖頸彎折成詭異的角度,仰頭望著天花板,雙眼翻白,喉嚨中發出“嗬嗬”的聲音。
不過片刻,他便恢複了平靜,整個人僵硬不動。
“怎麼回事?”
陳墨正想要仔細查探一番,楚珩緩緩低下了頭。
四目相對。
望著那雙眸子,陳墨不禁愣住了。
隻見楚珩的瞳仁已經消失不見,完全被眼白占據,無聲地凝望著他,讓他脊背一陣生寒。
“你是誰?”陳墨沉聲問道。
楚珩開口道:“我是裕王世子楚珩……”
還好。
看來神通的效果還在。
就在陳墨剛要鬆口氣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戲謔的聲音:
“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