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姑娘,你總盯著我作甚?”
四盆星月海棠擺在當間的桌案,為這間肅殺的北苑大堂,增添了幾分春色。
送的人,還帶來了一封邀請信。
黑裙女子坐在木椅上,明眉皓齒,身段修長,發髻間插了支銀簪,青絲如瀑,自然地垂在腰間,雖非絕色,卻透著少女的青春活力。
“張統領也是姑娘嗎?怕看?”
初到山中,幾位嬌客招惹了不少蟲蟻。
或許是常年修習《捉龍點穴手》的緣故,張玉的五指極為好看,纖長而有力,緊致且白皙,屈指彈去,一道道勁氣,在葉間穿梭而過,連那些附著在葉片背麵的小蟲都被彈走。
他搖頭道:“我隻是怕彆人誤會。”
“誤會什麼?”
“誤會你喜歡我啊,這樣傳出去,有損你的清譽。”
謝小蠻輕笑道:“啟稟張統領,屬下已有心儀之人了,彆人誤會倒不怕的,就怕…伱誤會。”
“那就好,那就好。”
張玉微微點頭,喊來兩名弟子,將星月海棠搬到屋簷下,那兒的陽光正好。
謝小蠻見張玉順勢向門外走去,便問道:“張統領去哪裡?”
張玉停住腳步,回頭看了謝小蠻,皺眉道:“本統領去哪裡,要向你稟明?”
“那倒不是,北苑一個香主才被人殺了,狄堂主讓屬下保護張統領安全。”
張玉笑道:“好啊,我告訴你,小蠻姑娘有心儀之人了,我的姻緣卻還不知歸處,聽說千紅樓新來了兩位紅夷樂師,隻能獨自去聽曲解悶了。”
謝小蠻輕蔑地笑道:“你那是去聽曲的嗎?”
張玉輕笑道:“你這就是孤陋寡聞了,這千紅樓中的曲兒,分成兩種,一種穿著衣裳在歌台上唱的,適合白日聽,一種脫光衣裳在床榻上唱的,適合夜晚聽,反正啊,都是……吱吱呀呀的,讓人心情愉悅,身體健康。”
他掃了眼下黑裙女子的細腰,問道:“小蠻姑娘,你若是有意,同去?同聽?”
張玉大笑著,走出血鶴北苑。
謝小蠻憤然起身,按住腰間雙刀,罵道:“登徒浪子,無恥之尤!”
張玉騎上白玉獅子馬,憑借令牌,出了兩重城關。
渡過猩猩灘後,他不緊不慢,約莫半個時辰也就到了平定城。
千紅樓依舊鶯歌燕舞,來往客人,魚龍混雜,多數是為了尋歡作樂,也不乏借此風水彙聚之所,避人耳目,勾連八方,開展秘密活動。
張玉才走到二樓東側那間繡房前,便聞見一股淡淡的茶香。
“看來約我見麵的那位已經先到了。”
房門推開,沈魁看見來人,眼中露出驚喜之色,忙將他迎了進去。
“向左使好耳力,他說張公子你來了,奴家還不信的。”
桌前坐在那人四十歲左右,穿著身玄色錦袍,留著絡腮胡子,單眼皮的雙目深沉內斂,粗獷中內含秀氣。
他抬眼看向走進來的年輕男子。
步法矯健,氣度沉穩,雙目神韻內斂,顯然修煉了極為高明的內功,腰間佩著一刀一劍,若不是為了裝點門麵,那就是刀劍同修。
天下年輕一輩中,能有這份造詣的,也就見過兩人,一位在西域,一位在武當山。
向問天從來不服歲月,此時也不禁慨歎,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勝舊人。
他這一代人,終究要雨打風吹去。
張玉在黑木崖上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他拱手道:“參見向左使。”
向問天笑道:“張兄弟,快請入座,現在神教中那些好朋友,都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你能來赴約,實屬難得,就衝這一點,向某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張玉在對麵坐下,笑道:“向左使是教中前輩,在下是後進的晚輩,都是為日月神教效力,承蒙相邀,乃是我的榮幸。”
沈魁給兩人泡好茶後,便很分寸地退到了外間,撫琴奏樂。
向問天是任家鐵杆追隨者,楊蓮亭最想除掉的人。
隻要那輪太陽,還在黑木崖上照常升起,山腳下的魑魅就翻不了天,隻能躲在背陰處蟄伏。
但東方不敗是人,不是神,遲早有一天會日暮西山。
張玉拒絕了任盈盈的邀請,但並不意味著,就要斬斷與任家的聯係。
再說,相比有些像小旋風柴進的任大小姐行事激進,向問天更像一個智者,麵對錯綜複雜的局勢,他一直盯著最核心的矛盾。
那就是在日月神教,他向問天,還有任盈盈,兩人的威望加起來,也遠遠比不上東方不敗,能與之相抗衡的,隻有已經消失逾十年的任我行教主。
尋找任我行,從來都是向問天第一要務。
向問天笑道:“向某是個直腸子,今日相邀,除了結識教中年輕一輩的豪傑,還有一事相商。”
張玉道:“向左使請講。”
向問天問道:“你正準備率隊去京城?”
張玉點頭道:“是。”
他繼續問道:“為了一份血檔?”
張玉惜字如金:“是。”
他又問道:“那個人姓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