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邪教首領有些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他下意識地想要出言辯駁,可是卻組織不出完整的語句。
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大千世界、無量之地……那無窮無儘,無限堆迭的概念,以指數的形式在他的腦海中仿佛一層層階梯塔一般無限延伸,讓他的思維都陷入了凝滯。
還有對方所提出的——密特羅河的沙數。
作為西大陸最大的河流,密特羅河深藍港的居民每天都能看見,再是熟悉不過。
可是,又有幾個人曾經設想過,在密特羅河的河床之中,究竟沉澱著多少枚沙粒?
幾億,幾十億,還是幾千億,幾萬億?
邪教首領狠狠地一咬牙。
他發現自己不能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了,要是繼續跟著拉斯特的思路隻會一直處於被動姿態。
唯一要從這種狀態下破局的方法,便是直接全盤否定掉對方的一切:“倘若真要按你所說,存在著所謂的「無量之地」,是由你所信奉的那個主創造的無量之地。”
“那麼我問你,在那個所謂的「無量之地」外又是什麼?在「無量之地」誕生之前,整個世界又是什麼狀態,那無量之地誕生前的主宰又是何人?”
言罷,邪教首領長舒了一口氣。
他終究是一方邪教的首領,在傳教方麵的話術上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
雖然前麵被拉斯特用一套無限迭盒子的套娃理論震懾得心神恍惚,但此刻還是迅速調整好了狀態,作出了反擊。
他直接反過來使用拉斯特的迭盒子套娃理論,在拉斯特所說的「無量之地」外又套了一層娃。
你說是你主創造了「無量之地」,那麼在「無量之地」外呢?在「無量之地」開辟之前呢?更外麵又是什麼?
而當邪教首領已經提出了這般的質疑之後,倘若拉斯特再繼續堆迭盒子——再創造出什麼小無量之地、中無量之地、大無量之地的話術。
雖然也能讓這個套娃的循環繼續下去,但是就難免在這場神學辯論,或者說是吹逼大戰中落了下乘。
然而,麵對邪教首領的質疑,拉斯特卻隻是微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對方居然就這樣認輸了?
邪教首領不由一愣,但旋即便露出了得色。
在這種激烈的辯論中,主動說出“我不知道”,在他看來無疑便等同於投子認負。
然而拉斯特的話語,卻絲毫沒有因為邪教首領的狂喜而停頓分毫,而是緊接著便再度響起。
“首領閣下,你見過……冰山嗎?”
“冰山?”
邪教首領微微一愣。
深藍港處於亞熱帶,自然沒有什麼機會見到冰山,不過此刻畢竟已經是蒸汽時代,信息的傳播速度相比於中世紀時得到了飛速的提升,因此冰山這個詞彙邪教首領還是能夠理解的。
那是在極北之地的寒帶,漂浮在海洋之上的巨大冰塊。
“因為密度的緣故,所以漂浮在寒帶冰洋上的冰山,那真正露出水麵的部分,僅僅隻有十數分之一而已。”
“因此,站在航船甲板上的水手們,無論再怎麼眺望,他們所觀測到露出水麵的冰山部分,都僅僅隻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而已。”
“看起來隻是一塊不起眼的浮冰,但是水麵之下,卻可能潛藏著一方龐然大物。”
“但是,隻能站在甲板上觀察的人們,無論再如何努力地去想象冰山的全貌,都僅僅隻是在管中窺豹,盲人摸象,他們永遠也無法知曉冰山的全貌。”
拉斯特的話語停頓了一下:“而我所信仰的主,同樣也是如此。”
他冷冷地審視著身前的邪教首領:“無論是「星係」、「超星團」,還是「大千世界」、「無量之地」,這些詞彙都是由人類所創造的定義,是能夠被人類所理解的概念。”
“可是,偉大浩瀚如吾主這般的存在,又豈是我們這般微渺的人類所能夠揣摩,所能夠理解的?”
“即便我剛才所說的一切已經極儘讚美之詞,但是就仿佛海員們隻能看到海麵上的冰山一角,卻永遠無法知曉冰山的全貌一般——我所描述的這一切,也不過是吾主真正威能一個微不足道的側麵。”
“是被我們用人類那粗淺的眼界與見識,在強行扭曲、曲解、斷章取義之後……方才降格為了一個勉強能夠讓我們理解的概念。”
“而真實的吾主,則是人類所永遠也無法揣摩的存在。”
拉斯特的話語微頓了一下。
“祂超越了一切物質、一切意義、一切概念、一切精神與語言。”
“祂是諸果之因,也是諸因之果、祂早已經回溯了時光、踏足了最古老的根源,所以從沒有弱小的時刻。”
“祂包容了世間所有的可能性,包容了過去、現在與未來、包容了初始與終結……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無所不能、任何在邏輯和因果上矛盾相悖的東西都能在祂的身上同時成立。”
“祂不可觀之不可測……既沒有辦法觀測、也無法描述、一說就錯、一想就謬。”
“真實的主不需要信仰,也不需要吾等的膜拜,更不需要所謂的血祭。”
他的語氣稍稍抬高了幾分:“而在吾等所在的塵世、吾等所身處的現實之中的吾主,隻不過是祂那真實身姿一個微不足道的側麵與投影而已——”
“所以我們才能夠感知到主的存在,才能夠向祂禱告,才有了所謂的聖物與神啟……而哪怕僅僅隻是主在凡世所投影的一個側麵,也已經足夠耗儘人類中最睿智賢者的畢生心血去揣摩,去求索。”
【666,我都沒想到,這個活動居然還能這麼玩。】
【這套話術他是怎麼設計出來的?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大千世界……連我自己聽得都快要被繞暈了。】
【應該是縫合了宗教體係的話術,但是在此之前,我也確實從來沒有聽聞過這樣一套宗教理論。】
【你看邊上的那些邪教徒,看他的那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神的親兒子那般。】
【這樣下去,感覺這個小貂軟糖真的很可能刷到一個極高的評分啊——直接把自己給乾成了邪教頭頭,這對原有的劇情有著多高的修改度啊?】
【唯一的問題就是,小貂軟糖全程都在邪教團的領地當中活動,時時刻刻都在遭受著那枚汙染物的汙染——隨時都可能因為精神值過低而被強製登出《守岸人之詩》】
【就算劇情修改度再高,可要是他存活時間不夠長的話,恐怕還是難以在排行榜中衝到前列的名次。】
一行行的彈幕飛速地飄過。
而在直播間的畫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