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聲音不大,卻在濛濛細雨中傳出去很遠。
北冥府君。
這四個字的含金量在現在這個年頭不可謂不高。
所以當眾人明白過來眼前之人是誰後,全都跟劉裕一樣,單膝跪地。
曾有人猜測會有督軍前來催促他們抓緊行軍,可任誰都沒想到,最後的來人竟然會是這位。
而且一出手就打爆了行軍軍師,冰冷的眼神壓得在場所有人都不敢抬起頭。
林北玄望著劉裕,沒有再說什麼,反倒是鼠郎君尖笑兩聲,盯著劉裕道。
“劉將軍既然如此說,那我們就安心了,還望不要像那位死去的先生一般,去做些蠢事。”
“末將知曉!”
劉裕眼神憧憬的看向林北玄,腰杆挺得筆直。
林北玄來得快去得也快,殺雞儆猴之後,就直接飛回梁州。
站在亢星神頭頂上,鼠郎君整個人都小心翼翼的,見亢星神沒說什麼後,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府君,你覺得那姓劉的將軍會按照約定趕到嗎?”
“會不會已經不重要了,我大致掃了眼這支曆軍的整體實力,比起當初見到的北伐軍弱了好幾個檔次。
軍紀散漫,營內沒有人仙大將坐鎮,一看就是新兵或者是一些許久沒參加過戰爭的士兵。
這樣的軍隊,上了戰場隻會是炮灰。”
鼠郎君皺眉沉思:“可曆朝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白白讓自己軍隊裡的將士犧牲,這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林北玄淡淡道:“他知道自己派出的這支軍隊不能打,所以我就會麵臨兩個選擇。
要麼我乾脆就不讓他們上去,因為這樣一支軍隊上去送,他們死了無所謂,卻會對我們自身的軍心造成極大影響。
北冥軍內這段時間招收了不少新兵,以及融入了之前的梁王軍,現在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純粹,很容易會被戰場上的戰況左右。
要麼,我把這些炮灰派上去與邪靈軍和祟軍交戰,這數萬人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全滅,能剩下來的,則全都變成了經曆過戰場的老兵。”
鼠郎君兩眼一瞪:“他這是在拿我們免費練兵?”
“不僅如此。”
林北玄雙目微微眯起,視線落在下方不斷閃過的大地上。
“這支軍隊有可能隻是個幌子,對方真正的落子並不在這裡。”
“或許,還有另外一支曆朝兵馬隱藏在暗處,打算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仔細思索之後,鼠郎君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才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如果真如府君說的這樣,那曆朝這位皇帝陛下心思未免也太過心狠歹毒了些。”
林北玄倒是不以為然,知曉楊広的事跡後,他對這位皇帝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並不覺得奇怪。
或許在許多人看來,楊広這是在白白將數萬條人命拿到棋盤上賭。
賭輸了,這數萬條人命沒了就沒了。
可如果賭贏了,他將會不費吹灰之力的獲得一支老兵,聯合潛藏在暗處的軍隊,就能對林北玄造成致命一擊。
無論怎麼看,都不虧。
帝王心術,果然是霸道無情!
林北玄歎了口氣,在俗世經曆的越多,他就越是發現身居高位者與底層百姓的不同。
對方隻會將目光放在達成自己的目的上,從而忽略一些在他看來不算多大的代價。
這一刻,每個人命格的意義似乎具象化,有些人生來便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即使龐大的戰爭碾來,也依然要比底層的窮苦人們過得好。
而有的人,則變成了他們謀劃中的工具,生命如蜉蝣,隻是出場片刻就消失不見。
林北玄盤膝坐在亢星神的龍首上,自從有了亢星神這位坐騎後,他倒是不用再經常擔心自己身體的安危,可以穿梭在現世和陰冥之間。
他的意識緩緩下沉,靈機飛出遁入地下,來到了陰司。
伴隨著大規模戰爭的襲來,陰司也變得十分忙碌起來,無數陰差來往陽間,將死去的亡魂帶回陰司。
這些亡魂大多數都是死在戰場上的兵魂,兵煞之氣極重,對付起來相當麻煩。
而陰差也有他們的辦法,那就是喊上一隊陰兵,對方自然而然的便就範了。
對於這些兵魂的處置,那些曾經作為兵災危害鄉裡的,直接打入煉獄受刑,本身沒做什麼惡事的,要麼充軍加入陰兵隊伍中,要麼選擇投胎轉世。
現在輪回已經正常運轉起來,天地間陰陽平衡也在緩慢恢複中。
隻是這個平衡現在還十分脆弱,全靠陰司上下全力維持。
如果不是這段時間以來陰差們加班加點的工作,以如今戰爭的激烈程度,不知得有多少邪祟冒出來。
此刻奈何橋上十分忙碌,身為善魂的紫姑坐在橋頭,用石勺翻煮著麵前的濃湯。
她自從被林北玄帶回陰司後,就擔任起了守橋的工作,因為曾經她走上過奈何橋,所以知道橋前那口石鍋的用法,在簡單熟悉之後,便開始擔任起了孟婆的責任。
凡是上橋想要輪回的陰魂,都必須喝一碗鍋裡的迷魂湯才能通行。
林北玄沒有打擾對方的工作,直接穿過奈何橋,來到了陰司深處的審查司。
才剛到門口,就聽到王朝在裡麵大發雷霆。
“將這些罪大惡極之人統統打入煉獄,經曆前六層懲罰,原以為我已經見到過不少喪心病狂的事,沒想到和這些當兵的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一張巨大的案台上,王朝執筆如飛,飛快的給一個個犯人定罪。
他已經很久沒有帶兵了,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公務員,專門坐在辦公室裡處理文件。
隻是在時間久了,精神難免會有些不正常,再加上最近事多,整個人脾氣變得十分暴躁,在一眾陰差口中也多了個稱呼。
催命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