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散去,太陽懸在正空,明媚的陽光猶如金色蜜水般灑在廣場的石板路上。
與其他清醒過來後憤怒地跑去向厄庫斯複仇的人們不同,一名栗色頭發的少女隻是呆呆地望著頭頂的藍天。
回想起迄今以來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露出過的所有醜態,她隻覺得腦海裡突然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般蹲坐在地上,把頭深深埋進了胳膊裡。
完蛋了,星火夏明宇大人,一定再也不會理我了。
明明我一直受著夏明宇大人的恩情,可卻沉浸於虛假的幻夢之中,甚至妄想成為他的女仆,我是多麼的貪婪,又是多麼的不知廉恥呀!
嗚嗚。
安娜忍不住哭出了聲。
踏踏踏。
這時一陣腳步聲愈發清晰。
意識到有人靠近的少女緩緩抬起頭,露出一雙蓄滿淚水,像小鹿般可憐兮兮的湖綠色眼眸。
透過淚珠,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現在的她最不敢見的人。
“你還好嗎?安娜。”夏明宇輕聲問道。
這充滿關切的話語卻令安娜再也止不住淚水,大顆大顆的淚珠接連不斷地從她那發紅的眼眶裡滾落,滴滴答答地打在石板上。
“對不起星火大人我辜負了您的善意,染上了黃昏茶癮沉浸於幻夢之中,讓您為我擔憂了。”
少女那纖弱的肩膀隨著抽泣而顫抖,整個人不停道歉。
“有些時候,人是無法抗拒某些本能的。”看著這一幕,夏明宇平靜道。
涉及到那樣具備嚴重戒斷反應與帶來幻覺的毒品,能克服的人無疑是勇者,可克服不了的人也並不代表他們都是懦夫。
因為真正罪惡的,從來都是帶來毒品的人。
“你會染上黃昏茶癮,這是克萊商人厄庫斯的錯,是暮色城主羅莎的過錯,是我的過錯,可絕不是一個賣花女的過錯。”
夏明宇彎下腰,將蹲坐在地上的女孩輕輕扶起。
“你有聽從我的請求,在我離開之後不再去碰黃昏茶嗎?”
“嗯。”安娜用力地點了點頭。
雖然當時她的全身都像是有無數螞蟻在撕咬般又癢又疼,可她還是牢記著星火大人的話,將那剩下的半杯黃昏茶倒在了地板上。
“那就足夠了,你已經很努力了。”
夏明宇微微一笑,在少女忐忑不安的目光下朝她伸出手。
這次不是彈一閃,而是輕輕撫摸了下女孩那頭柔順的栗色長發。
“我在高台上時,也偶然間瞥到了你當時沉浸於幻夢的身影。”他低聲道。
聞言,本來在夏明宇安慰下逐漸停止抽泣的少女,像是有人給她上色般臉唰得一下就紅透了。
她那白皙的肌膚上瞬間漫開緋紅色,從耳尖一直燒到脖頸,連小巧的耳垂都紅得幾乎透明。
“星火大人.這其實隻是一場夢,不代表我的真實想法”
安娜結結巴巴地辯解道,隻是她的辯解聲聽起來實在太過蒼白無力,任誰都能看出她是在強撐著說假話。
“這樣啊。”夏明宇托著下巴思索起來。
“本來還想雇傭你當我的女仆替安麗亞小姐分擔工作,現在看來隻能”
言罷,夏明宇轉身要走,可馬上他的一隻胳膊便被少女緊緊握住了。
“夏明宇大人,還請您務必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將我的一生都奉獻在服侍您身上的!”安娜紅著臉大喊道。
“一生可太漫長了,還是先過好眼下再說吧。”夏明宇輕笑著搖了搖頭。
“走吧,跟我回赤狐堡。”
“嗯嗯嗯!”少女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像幻夢裡的景象那樣緊緊跟在了黑發青年的身後。
唯一的區彆就是,這次不是夢,而是腳踏實地,帶著些許悸動的現實。
這是安娜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赤狐堡,最高規格的客房。
夏明宇推開橡木門走入房間,嗅著空氣裡城堡仆人早已點好的熏香所散發的嫋嫋幽香。
他將頭埋在鋪滿層層被褥的絲綢大床上,一幅完全不想動彈的模樣。
今天算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所遇到的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了。
敵人不僅能控製像電影裡生化危機那樣的人潮,甚至居然還能二段變身成刀槍不入,一腳踢飛已經晉升為狩獵大師的伯格,壓倒性強大的蒼白巨人。
要不是他開的掛更大一點,又剛好契合了人心向往能力的發動條件,怕是這條命就真的交代在那裡了。
而在短時間內經曆了那麼多的情緒變化,對他的精神而言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負擔,以至於他現在甚至有種想要一睡不起的衝動。
“以後,還是得更謹慎小心一點,這個世界要遠比我想象的更為複雜,更加危險。”夏明宇在心中默默警告自己道。
在床上癱了許久後後,夏明宇艱難地靠著枕頭坐了起來。
“目前,我已有的能力是言語通曉,星星之火,與子同袍以及清澈聰慧,神遊物外,魔術戲法,五穀豐登,人心向往,天罰龍雷。”
夏明宇扳著指頭數起自己目前已經獲得的所有能力,他要對自己現有的戰力做一個清晰的複盤與分析。
“前者源於十四億國民繼承人的身份加護,後者則源於一係列職業加護。”
“而能用於戰鬥的能力主要便是魔術戲法與天罰龍雷,後者一旦使用便會抽乾魔力隻能當做殺手鐧,也就是正常戰鬥還是隻能靠魔術戲法。”
想到這裡時,夏明宇長長的歎了口氣。
魔術戲法雖然全麵均衡,但對同級敵人更多的是起到一個輔助作用,也就是說在不動用天罰龍雷的情況下,他單打獨鬥的能力甚至還不如尋常晨星,更彆說伯格那樣能輕易擊敗同級對手的佼佼者了。
“算了,人各有所長,要是我什麼都有的話,還要同伴乾什麼?”夏明宇聳了聳肩,自嘲道。
踏踏踏。
瞥了眼窗外一輛輛運送著棺材進入赤狐堡的馬車,夏明宇決定出去看看。
不過剛起身他便又癱了下去。
太累,再躺會吧。
黃昏。
暮色如潮水般漫過城堡,將石牆染成斑駁的琥珀色,夕陽的餘暉透過拱窗,在長廊的地板上投下一片片金色光柵。
主樓尖頂上的青銅風向標也在逐漸洶湧的晚風之中微微顫動。
城堡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