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話一出,街道的馬車之中卻是傳出胡瑞安平靜無波的聲音:
“繼續前行。”
這話自然是吩咐伍尚等人的,而在聽到胡瑞安的命令之後,伍尚幾人皆是連忙答應一聲。
隻是目光快速掃過老嫗等人一眼,便繼續驅馬前行。
馬蹄聲噠噠,車輪滾滾,在已然是空蕩的街道上回響,徑直朝著前方攔路的青銅麵具男子而去。
見到這一幕,立於屋頂之上的老嫗以及百裡圩,一時之間皆是眉頭皺起。
在確認無法拿下慕容風之後,他們便打算轉移目標,趁身後的慕容風還未跟上之時,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擒住慕容小雅。
這樣一來,他們此行雖未建全功,但拿下慕容小雅也算是達到部分目的,回去之後也好有個交代。
可讓他們意外的是,眼前的這幾人看起來似乎跟慕容家關係匪淺。
在他們言明其中的利害關係之後,對方竟然直接無視他們,顯然是一副要保住慕容小雅的態度。
“罷了,既然冥頑不靈,那便沒什麼好說的,動手吧!”
百裡圩眸中閃過一抹寒光,伸手一揮。
下一刻,堵住胡瑞安前後的兩人,便忽然身形一動,在空曠的長街相向急速奔馳而行。
臉覆青銅麵具的灰衣男子,手中橫握鐵笛湊至嘴邊,同時自身化作一道斷續的殘影,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伍尚幾人靠近。
“笛音千殺!”
霎時笛音流淌,笛孔迸射而出的音波化成道道鋒銳無形薄刃,將街道周圍的瓦簷以及懸掛的銅鈴削成齏粉,音刃所過之處,地麵裂出片片蛛網狀、蔓延四麵,繼而崩斷如灰。
這時,馬車背後的魁梧男子,手拖紫銅戰斧曳地而行,其雖然身穿厚重銅甲、銅盔,那戰斧也重達數百斤。
但他奔行速度之快,絲毫不遜於戴青銅麵具的灰衣男子。
而且,銅甲男子力大無窮,每一腳落下,便將街麵磚石踏得粉碎,腳印深陷處爆開條條猙獰裂痕。
“斧裂屠城!”
那紫銅戰斧拖地更是刮出一線灼亮火星,在街麵之上烙下熔岩般的焚燒痕跡。
斧刃生風,卷起滿地碎石,竟是凝成兩條數丈碎石長龍,朝著胡瑞安幾人奔襲而至。
與此同時,老嫗也並未坐視旁觀,同樣是雷霆出手。
畢竟後麵的慕容風等人馬上便會跟上來,留給他們出手的時間並不多,必須得合力速戰速決,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馬車中的慕容小雅。
隻見老嫗輕輕抬手撫鬢,刹那間,佝僂的脊背猛然繃直,周遭的天地真氣頃刻極速凝聚。
她滿頭白發衝天而起,繼而又如銀河決堤倒衝而下,銀白發弦如鋼絲鐵線,洞穿空氣、快若雷霆閃電。
僅是一瞬間發浪掀起的狂風,便將下方長街的地磚儘數掀飛。
而胡瑞安幾人的馬匹馬車,下一刻似是便會被成千上萬的發絲攢射成飛灰。
“白發閻羅——百裡雪。”
與此同時,馬車之中的胡瑞安眉頭一皺,察覺到周圍如同箭矢落下的鋪天蓋地白發,周身一時浮現出如針芒在背的危機感。
他當即看了對麵的李慕生一眼,便準備出手。
然而就在這時,李慕生卻是搖了搖頭,道:
“不用了,你出手太耽誤時間。”
而與此同時,那如同銀河倒灌的漫天白發,才剛剛靠近伍尚幾人周邊便驟然停滯而下。
繼而仿佛失去所有支撐的力量,一根根如同鋼絲的白發軟榻下去,迅速從半空垂落。
在同一時間,無論是手持鐵笛,施展出“笛音千殺”的灰衣男子,還是那拖著紫銅戰斧朝著胡瑞安幾人奔襲而來的銅甲男子。
皆是齊齊沒了聲息,那無孔不入的音波聲刃以及戰斧席卷的碎石長龍,全都在這一刻消弭不見。
騎馬走在前方的伍尚和程重,以及坐在馬車前頭的曹高山,一時間皆是麵露驚異之色。
就連哪怕對李慕生有著足夠了解的沈安然,此時眸中也是閃過一抹驚歎。
隻見僅是一瞬之間,整個街道之上已然是寂靜無聲。
而在伍尚等人的視線之中,無論是前方手持鐵笛的青銅麵具男子,還是馬車之後手握紫銅戰斧的魁梧男子,亦或是屋頂上的老嫗和百裡圩。
全部都在此刻如同木雕泥塑般突然停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彈。
而他們可以清晰望見的是,這四人的額心位置,皆是不知何時生出了一個前後通透的血洞。
對於伍尚幾人來說,雖然他們對胡瑞安足夠信任,但是方才直麵青銅麵具男子和白發老嫗的攻擊時,心中還是忍不住被對方所展現出來的強大武道實力震懾。
但眼前的這一幕,卻是讓他們被對方武道氣息強製壓迫的感覺,在一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刻,伍尚和程重皆是齊齊下意識地朝身後的馬車望去。
在兩人的心中,此時此刻幾乎是同時生出一個念頭:
這便是八皇子殿下真正的實力嗎?
無聲無息的出手,不論是半步天人還是天人高手,皆是一指瞬息鎮殺。
甚至,他們自始至終都未絲毫察覺到對方的出手!
坐在馬車前頭的曹高山,此時則是整個人心神一震,臉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此次他們遭遇百裡圩等人的襲擊,跟上次在帝都雨中長街上遇襲的情況十分相似。
這時,他才真正親眼確信:
“原來自始至終都是殿下出手,上次也是因為殿下,我和孫長餘才能逃過一劫。”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李慕生通過他之手斬出的那一刀,自那天雨中過後,便一直深深烙印在腦海之中。
或許對於出手之人來說,那隻是簡單普通的一刀,但在曹高山內心深處其實卻是已將其認作自己的半個師父。
而在此時,他終於確認,那個隨意教他一刀的“師父”便是李慕生無疑!
“彆愣著了,繼續前行。”
這時,馬車之中傳出胡瑞安的聲音。
胡瑞安自然也已經察覺到外麵的一切,隻是,雖然他武道修為不弱,但也跟伍尚等人沒什麼兩樣,根本沒有看到李慕生是怎麼出手的?
此時,他對眼前坐著的這位八皇子,心中生出的那種高山仰止的感覺頓時愈加強烈。
聞言,伍尚和曹高山等人反應過來,當即收回目光,再次驅馬沿著寂靜的長街繼續前行。
此時,身騎白色駿馬、眉目如畫的沈安然,伸手輕輕捋了捋垂落肩頭的鴉色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