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小殿之前的宇文成青以及殿內的瞎眼老者皆是安靜無聲。
宇文成青神色急劇變幻不定,他自然有將司空玄三人麵對李慕生的一幕看在眼中。
此時也已然真正知曉了李慕生的身份,竟然是鎮殺掌教和四大尊者的真凶。
而且,聽聞司空玄等人之言,這一切竟然全是對方獨自一人所為。
僅憑一人便滅掉落神峰最為強大的五位存在,這意味著什麼,宇文成青不會不清楚。
他當即轉頭望向小殿中的瞎眼老者,稍稍遲疑一會後,才小聲開口問道:
“前輩,要不我們也投降加入大黎天錦衛?”
在問出這句話之時,宇文成青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決定,隻是礙於還有瞎眼老者這位對他有指點教導之恩的前輩在,他還是象征性地征詢一下對方的意見。
而此時,瞎眼老者站在祠堂之內,手握青鋒長劍,那蒼老的麵容上神色同樣極不平靜。
他怎麼也沒想到,勝了落神峰掌教和四大尊者的高手,竟然是如此的年輕。
而且,對方還是大黎的皇子。
瞎眼老者對此一時有些難以置信,但剛才對方那縷如淵似海般的氣機,卻是又讓他不得不信。
最終,他沉默了一會,隨即麵向小殿前方的李慕生,緩緩開口道:
“如果公子非要老朽加入大黎天錦衛,老朽自是不敢不從。”
“不過,在老朽答應公子之前,卻是有一個不情之請,還希望公子能夠應允。”
聞言,李慕生挑眉看了瞎眼老者一眼,道:
“竟然還講條件?”
但接著,他忽又話音一轉,道:
“不過,我現在心情不錯,你可以說說看。”
瞎眼老者灰白無光的眼眸直對著李慕生所在的方向,似乎是在“觀察”李慕生。
很快,他便低下蒼老的頭顱,單手撫摸手中鋒芒無匹的青鋒長劍,繼而開口道:
“老朽想對公子再出一劍。”
旋即,他握劍的手緩緩抬起,直指祠堂前方的李慕生:
“希望公子能成全老朽的請求。”
聞言,李慕生卻是微微皺眉:
“我還以為是什麼難辦的事,原來就這?”
說著,他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
“那就讓你再出一劍。”
一聽這話,宇文成青當即朝旁邊撤退幾步。
不論是瞎眼老者還是李慕生,武道實力皆在他之上。
處在兩人的中間,他可沒本事能擋下兩人的出手,即使是雙方交手產生的餘波,他也不想沾染半分。
而與此同時,在李慕生出言答應之後,瞎眼老者什麼多餘的話也沒多說。
他承認,李慕生的氣機確實是讓他望之畏怖、心生恐懼。
但這次卻不同,是由他出劍!
他從幼練劍至今已有七十餘年,原本資質愚鈍不堪,年輕時練劍十年,不及他人習劍一月。
前三十年碌碌無為,隻是落神峰中一名司職打掃的雜役弟子,而這還是靠著祖上在落神峰積下的功勞餘蔭,才勉強得來的差事。
不過,他縱使天資很差,被門中其他弟子嫌棄看不起,但卻從未放棄過習武,尤其是極為癡迷於練劍。
瞎眼老者為了自己能在劍道一途走得更遠一點,他更是花費比之他人多數倍、數十倍的功夫,除了完成平日自己手中該乾的活外,他剩餘的時間幾乎都撲在了練劍之上。
晝夜不息、寒來暑往,憑借著自身的勤奮和癡迷,他趁在藏書閣打掃的便利,更是幾乎將落神峰藏書閣中除了那些頂級功法之外,所有能看到的劍譜和劍經全都讀了個遍。
可這樣又是二十多年過去,年近花甲的他武道進境堪堪踏入先天,劍道一途也始終平平無奇。
就這樣,直到某一天,他在練完一套劍訣,坐在此處小殿前的石階上,望著夕陽下墜。
忽然無力感慨,以為自己此生恐怕都將這樣,最終老死於此時。
一名碧衣女子卻是不知何時路過祠堂,兩人不過隻是對視了一眼。
對方什麼話也沒說,卻是從隨身帶著的包裹中找尋出一篇殘缺的劍經,然後丟給了他。
之後,那名碧衣女子隻是望了祠堂一眼,便從他眼前消失不見。
而在得到那篇殘缺的劍經之後,他恍若是突然開了竅,自那一天開始劍道進境一日千裡。
不過,因為劍經殘缺,他後來便陷入瓶頸,於是四處搜尋剩餘劍經的部分。
而之後他便發現,那名女子給他的劍經,其實乃是千年前一位資質平庸的瞎子所創,對方甚至還在江湖上留下“瞎子劍聖”的名號。
隻是,他雖然知道了劍經的來源,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剩下殘餘的劍經。
但為了追尋劍道,他決定追尋那位瞎子劍聖的道路,主動自戮雙目,意圖靠自己補全剩餘的劍經。
而最終,皇天不負苦心人,縱使天生資質愚鈍如他,卻也是做到了!
嗡!
小殿之中的瞎眼老者輕輕振腕,青鋒長劍錚鳴如裂帛斷金,劍起刹那風雷隱動。
原本直指李慕生的青鋒長劍,霎時卻是忽然憑空消失不見。
“無目、無我、無劍!”
瞎眼老者輕聲自語。
下一刻,仿若有一柄無形的劍直破幽冥、氣衝九霄,貫穿祠堂上方的整個天地。
與此同時,落神峰主峰上空百丈雲渦坍縮,一道無形的劍痕從天而下,所過處幽暗的夜空如琉璃皸裂,刹那之間便來到李慕生的頭頂之上。
前一刻,劍鋒還未至,罡風寒芒便如暴雨罩頂。
下一刻,一劍為鋒,劍似已非人間之劍,劍威不倚人力,仿若天地殺戮具象。
劍出,即無物可擋、歸於虛無!
與此同時,司空玄三人以及宇文成青,皆是目睹瞎眼老者出的這一劍。
四人無一不被震懾在原地,個個怔愣無神,隻感覺神魂驚懼,身軀顫栗。
雖然瞎眼老者的劍隻針對李慕生,並不波及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