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隻是淺嘗了幾口，沒敢多喝。畢竟現在主政一方，必須要保持清醒。一旦有了突發狀況，或者群體事件。
喝的醉醺醺的負責人，哪怕最終把事情擺平了，也是大錯一件。
曲江跟厲兵也比較克製，倒是下麵的商人跟柳杉比較放得開，一瓶瓶的礦泉水，一杯杯的往下喝。
特彆是在曲江、厲兵跟厲元朗這三位領導離席後，原本就有些喧囂的宴會廳，一下變得更加熱鬨。
招待所的頂樓，最私密的會客廳裡，曲江坐在主位上，厲兵幫著烹茶，對老學長，厲兵還是知道的，這就是個喜歡附庸風雅，甚至喜歡古風古韻的中年人。
聽雨、品茶、賞雪都是曲江的愛好，厲兵現在幫著烹茶，不大的工夫，屋子裡便飄起了陣陣的茶香。
厲元朗坐在曲江的對麵，並沒有絲毫的拘謹，反而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麵色有些赤紅，原本就亮晶晶的眼睛，現在變得更亮，往外逸散著智慧的風采。
曲江見茶水已經煮開，便先開了口：“元朗，你知道斟茶之前，為什麼要洗茶嗎？”
厲元朗猜測說：“為了洗掉烹製茶水裡的灰塵，以及茶葉上的農藥？”
“這隻是其中之一的功能，但卻不是最主要的功能！”曲江指著從公道杯裡倒出的頭道茶說：“其實是為了儀式感，也是為了散香。”
散香？
這是個很陌生的詞彙，至少厲元朗是第一次聽說，望了一眼滿臉迷茫的厲兵，厲元朗便清楚，這個詞大概率是曲江為了借喻，剛發明出來的。
“喝茶需要氛圍，也需要儀式感。不管是古箏演奏，還是洗茶，都是為了加深這個儀式感，讓人覺得喝茶是一件很風雅的事情。”
“有些人喜歡在品茗的時候點燃檀香，有些人則喜歡通過洗茶，儘可能的激發茶葉裡的香氣。”
“就好比這空曠的屋子裡，茶香這東西，雖然看不見，也摸不著，但卻真實的存在，真的飄蕩在半空中，真的把這屋子塞滿，讓儀式感變得更重。”
“讓不懂行的人，哪怕不問也清楚，這是在乾什麼！”
厲元朗緩緩點頭，然後幫著斟茶。畢竟厲兵是厲元朗的父親，烹茶厲元朗不懂，但斟茶這樣的體力活，厲元朗還是可以代勞的。
曲江的談興正濃，見厲元朗點頭，便又繼續說：“其實當官也跟洗茶一樣，想要管理好一個地方，就要用自己的氣味，把這個地方塞滿。”
“你比我料想的還要聰明，做的比我期望的還要好。有沒有什麼困難，現在說出來，讓你爸幫你解決，如果你爸都不行，沒關係，還有你曲伯伯！”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厲元朗終於明白了，曲江要做什麼。千裡迢迢來到了瑞豐縣，還打著散心的旗號，其實就是來還人情的。
重新拿回省委副書記的職務，等於半隻腳踏進接班人的序列，再加上劉黑山铩羽而歸，隻要沒有人敢再惦記餘靜耀的位子，曲江接班的概率達到了九成。
如此大的恩情，絕不是牽根線，搭個橋就能還清的，所以曲江親自來了，隻要厲元朗的要求不過分，曲省長會想辦法滿足他。
哪怕這個要求過分了，曲副書記也會努努力，提升自己後，再滿足厲元朗。
厲元朗笑著說：“瑞豐縣百廢待興，我這邊缺人，缺能用的人。”
有些人的思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雖然厲元朗現在強行推進自己的執政方針，下麵的人迫於厲元朗的威信，理解就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但長此以往，早晚都會出問題的。
所以厲元朗迫切的需要一批能溝通的中層乾部，幫著徹底貫徹他的意誌，這樣上下一心，才不會把好路走歪了，或者有些人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走偏了！
曲江的眉頭皺起：“這還真是個難題，如果在漢中省，我想想辦法，倒是能把人手問題解決了。但這裡是南疆省，對著彆人的內務指手畫腳，恐怕不那麼方便。”
厲兵也皺眉說：“我倒是跟蘭凱南有些交情，但就算他偏向與你，也沒法子立刻解決人事上的安排……”
厲元朗嘴角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倒是有個餿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在曲江跟厲兵的注視下，厲元朗繼續說：“既然我們援疆乾部，能夠來瑞豐縣掛職，那麼瑞豐縣的乾部，能不能也到天海市，或者羅寧縣掛職學習？”
“我打算在縣裡公開考試，提拔一些副手，能者上，平著也不讓他們讓，而是弄到外麵掛職學習上幾年，等著瑞豐發展起來後，再讓他們回來！”
這可真是好大的野心，還真是無解的陽謀！
有些人思想固化，油鹽不進。占著茅坑不拉屎，已經成為了發展的阻礙。
如果把他們都踢走了，那就顯得厲元朗太霸道，甚至還有可能影響了瑞豐縣剛剛平息的官場。但不把他們弄走，這些人又阻礙了瑞豐縣的發展！
於是厲元朗想到了個好說辭，掛職學習！
通過公開考試提拔一些人成為部門的副手，再把一些部門的老頑固，送到羅寧縣掛職，如此的兵不血刃，還真是非常的高明。
“好一個不換思想就換人！”曲江興奮的掏出了煙盒，每人讓了一根，點上後說：“厲兵，你兒子的腦袋究竟是咋長得，年紀輕輕就如此的聰慧！”
“如果我們跟他同歲，鐵定被他耍的團團轉。”
厲兵笑而不語，有種吾家兒子初長成的驕傲！
厲元朗連忙借著喝茶的功夫，遮掩住臉上的尷尬。畢竟是重活了兩輩子的重生者，這麼點手段還是有的！而且厲元朗的腦袋裡，有著豐富的鬥爭經驗，隻要需要，隨時都能想出十七八種的餿主意，兵不血刃的達成他想要的目的。
曲江有了愛才之心：“厲兵，這事你能辦嗎？要是不能，給我打個報告，我來親自安排。”
“能辦，小事一樁！”厲兵連忙答應：“掛職到羅寧縣，第一批十個名額，如果不夠，再弄第二批。”
“抓緊申請友好城市，這樣有來有往，相互支援，必然會傳為佳話。”
厲元朗欣喜的點頭，最大的難題終於被解決了。以後誰的腦袋不靈光，就把他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