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的人,見一麵少一麵。
這些東西,他早就知道了。
但這一次,他依舊感到猝不及防,這種猝不及防讓他感到了久違的恐懼。
這時,刀光開始黯淡,長刀上慢慢出現了裂紋。
季驚秋深吸一口氣,就在他要拚命之際。
一道人首蛇身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後。
血雨下,人首蛇身的神明慢慢放下了遮蓋麵龐的手,露出一雙流轉著濃鬱金光,粹然神性的眼眸。
祂的神色威嚴冷漠,古奧森然。
……
……
深紅實驗室。
“老大!老大!海拉的深度指數在上升!我擦,這特麼是飆升!飆升!已經遠遠超過了感召定律!有人在強行喚醒海拉!!!”
研究員A一路狂奔,仿佛與生命賽跑,直至看到了正在與人通訊的老大,也不顧通訊對麵是誰了。
陳博士豎指唇前,示意他噤聲。
“確認這是神主們的意思嗎?好的,我明白了,實驗室會配合的,但是赫帥的那邊神兵就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了。”
“嗯……了解了。”
掛斷通訊後,陳博士依舊平靜道:
“四方神主有令,不用多管。”
研究員A瞠目結舌道:“您確定?那可是海拉的本體?!”
陳博士平淡道:“四方神主是這麼表示的,大概這也在四方神主的預料之內吧。”
……
四方神主廟。
白衣神官薛玄道眉頭緊蹙,請示諸方神主:
“神主,海拉本體有接近蘇醒的征兆,確定不插手嗎?還是說,這也在你們的預料中嗎?”
【我們不是萬能的,即使是我們的巔峰期,也無法掌控自身命運,更遑論是他人的。】
薛玄道凝眉,低聲道:“海拉的蘇醒,是否與季驚秋有關?”
【沒錯。】
薛玄道一時間不語。
幾位神主否認了祂們能預料到今日發生的一幕,但祂們卻知曉這一切與季驚秋有關,並且反常地阻止了實驗室那邊鎮壓海拉本體的行為……
其中有些邏輯說不通。
譬如神主們憑什麼覺得不用鎮壓海拉本體?
“神主們,請給我一個解釋。”薛玄道沉聲道,“你們的狀態每況愈下,一旦海拉本體的蘇醒度達到一定指數,會加速你們的惡化,我無法坐視這一切!”
沉默一如既往地回蕩在空蕩的神殿內。
不知過了多久。
以昔年秦帥秦天鳳為神明核心的神主,平靜道:
【吾之道,順天而行,補天之缺,可總有人想要逆天而行。】
薛玄道腦海中傳來轟然一聲!
六大家族中,尤以秦姬兩家最是互相看不慣,這一點最早可以追溯到秦帥與姬帥之間。
秦帥修的是【奉天守義】,崇尚天理循環,而姬帥卻堅信人定勝天,以人心代天心。
“姬帥……還在世?!”
薛玄道喃喃著,語氣陌生而扭曲到連他自己都不認識。
神殿內,傳來了一聲歎息,一聲冷哼,還有一聲平靜的話語。
【也許吧,但就算他還在世,也大概率不是‘他’了。】
【不管過了多少年,他還是這樣,覺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總是不擇手段地去推動他想要的局麵。】
【某種意義上,他是最近‘神’的‘人’,他才是我們當中最適合成為神的家夥。】
薛玄道怔然聽著幾位神主的言語,自他記事起,他就從未見過神主們出現如此劇烈波動的情緒,哪怕是不久前赫帥重現。
這時,先前率先開口的秦帥平淡道:
【不用管他,自會有人與他清算。】
薛玄道心中一震,難道是赫帥還在?可上次為季驚秋出刀後,赫帥不是就已“離去”了嗎?
就在這時。
似乎有什麼與他擦肩而過。
薛玄道猛然回頭望去,卻什麼也沒看到,仿佛隻有一縷風。
……
……
一道人首蛇身的虛影顯化於此。
祂站在天地間。
站在季驚秋的身後。
站在無數信徒的屍骨之上。
祂是海拉,至高無上的夢神海拉。
在她的界域還未消亡前,祂曾短暫觸及至神的境界,在那時的它眼中,哪怕是這座宇宙曾經的五大支柱,也不過是大一些的“螻蟻”。
至神之下,皆為螻蟻。
祂於此刻,降下不容駁斥的神啟——
【吾之神國,將降臨於此,顛倒一切夢想。】
屬於夢神的國度籠罩了天地。
天地間的一切在此刻顛倒了,好似夢境與現實出現了反轉。
那一個個還站著的活人形銷骨立,發出最淒慘的哀嚎,在痛苦中死去。
而那一具具躺在血泊中的屍體,卻在此時生死人,肉白骨,仿佛光陰出現了倒流,生死的權限在此刻模糊,顛覆。
僅僅是這座神國降臨時微不足道的一點變化,卻毫無意外地在顛覆著世間的基本法則。
就好像在告訴季驚秋——
何謂神明。
……
無數亡者從渾噩中爬起,他們茫然地環顧四周,不理解發生了什麼,自己等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直到他們抬頭,看到了那道僅存於族中記載,與神殿中的身影。
他們淚如雨下,匍匐在地。
“恭迎……母神!!!”
……
季驚秋再度前進,眸光炙熱。
這一刻,有一道聽上去極為溫和醇厚的嗓音回蕩在他腦海中。
“季驚秋,現在是你篡奪海拉部分神之根基的最佳時刻,她無法反抗你,就連注意力都完全不在你身上,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我來教你怎麼做……”
季驚秋充耳不聞,沒有理會。
他的目光炙熱地盯住了麵前,那已然被海拉拉下神座,此刻正滿目驚悚,不斷倒退的魔頭。
神明……也會流血嗎?
對於腦海中那道看似醇厚溫和的話語,他隻不耐地回了一個字:
“滾。”
片刻的沉默後,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以海拉的權柄,隻要祂想,沒有人會死去,一切都將在祂的神國中重生。你若篡奪了這份權柄,意味著什麼,還不清楚嗎?】
季驚秋這一次連回答都懶得回答。
道不同,不相為謀。
如此而已。
那道聲音幽幽一歎,就像看到了一個和萬年前的某人極為相似的背影。
而就在這聲音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
天地間有風輕輕掠過。
還有一聲不客氣的佛唱:
“滾。”
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