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之外,巍峨高峰。
頭生獨角的大蟒身長數百丈,蜿蜒盤繞在山峰上,一層又一層。
巨大而猩紅的豎瞳盯凝著那片霧氣朦朧之所,神思稍稍鬆懈,便要下意識的將那那處地域給遺忘。
“有意思.”
巨大蛟蟒低語,饒有興致,它分明窺望見三個人族走入霧中,便再察覺不到蹤跡。
其中一個老邁人族,還是長生層麵的千壽者哩。
“迷神的惑陣?以前怎未發現?”
蛟蟒吐信,低低笑了笑:
“許久沒有飽食,今日當有口福。”
………………
“大祭,起。”
烏壓壓的村民靜靜的站著,兩側鑼鼓聲再起,震響在這方鐵頭山側,
廟祝娘娘手持著木杖,聲音悠揚而又莊嚴:
“尊神昭昭在上!”
無數村民扯起了喉嚨:
“尊神昭昭在上!”
上百位推著自製木鼓的漢子同時擂鼓,一個個妙齡少女托著瓜果、香燭、紙錢等走來,
鐵頭仙宗的弟子們站在一起,各執著一根香燭,為首的是宗主王鐵頭,仙風道骨,抱著一方大香,神色肅穆。
就連兩位太上長老都駕著雲緩緩落下,一個是看起來很儒雅的中年書生,另一個則是個小老頭,皆是滿臉笑容。
書生和小老頭落地,瞥了一眼遠處三人,也沒理會,都朝著那位廟祝娘娘微微點了點頭,便算示以敬矣。
遠處。
三人,連同老嫗在內,都並非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景象,五王城時常也會舉行祭祀,隻不過祭的是先賢和往聖,
祭祀不知是否存在的鄉野神祇,這倒還是首次見到。
最關鍵的是
“這位王前輩,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泉亭側目,朝著老嫗小聲問道:
“還有那兩個所謂的太上長老都駕雲親至,這土地廟.白老,您怎麼看?”
他已然開了九竅,即將成為九竅真人,再進一步便是長生境的千壽者,和老嫗境界便相同,
但後者到底活了數千年,故此,儘管彼此差距不大,趙泉亭依舊視老嫗為長輩。
老嫗抿嘴搖頭:
“古怪,實在太過古怪,莫非當今天下當真還有香火神祇?”
“香火神祇?”趙泉亭好奇。
老嫗回憶道:
“是我聽一位大前輩提過的,太古時代,天下處處皆有香火神祇,大到山川河流,家中灶台乃至身中五臟,皆有神明。”
頓了頓,她繼續道:
“隻是,伴隨太古時代的那場天地傾覆之劫,香火神明便也一並失了蹤跡.”
“要彙報麼?”趙泉亭問。
“當然,不過先看看這所謂祭祀嗯,我等走近一些,稍後仔細瞧瞧那所謂土地爺的塑像。”
說話間,老嫗帶著趙泉亭、陳米栗靠近,此時大祭已然正式開始,紙錢被村民們投入處處火盆,
仙宗弟子們抬來的一座又一座千斤重的焚香爐,一根根香燭插在其上,鼓聲漸嘹亮。
廟祝娘娘踩在臨時搭建的木台上,聽著鑼鼓聲,高舉起木杖:
“尊神昭昭在上,穆穆皇皇,福沾萬姓,德被合莊”
“尊神昭昭在上,赫赫在旁,如臨如質,來格來嘗”
“尊神昭昭在上,禮唱三獻,保我士庶,佑我村莊”
村民們跟著念祭詞,處處火盆中火衝三丈之高,土地廟門大開,泥塑神像立在其中,
而正此時,有風吹來,火盆中燒起三丈高的繁密火星、紙錢餘燼等,翻滾著隨風而前,衝進廟門,圍旋著泥塑神像!
老嫗三人擠過人群,站在祭壇旁,正對著土地廟門,將其中看的一清二楚,此刻不由都瞠目結舌,
這一副景實在太壯觀,
閉目的威嚴神像右手持斧,左手捧著一一些稻種,胸前懸掛的銅鏡微微發光,火旋風和紙錢餘燼在神像的周圍流轉,上下沉浮.
恍若火中真神。
“那把斧頭.”老嫗注意到神像手中的大斧,下意識凝觀,卻悚然一驚。
好鋒利。
凝視之時,讓她有一種眼眸被割傷的錯覺,且.
“那是殺過妖的斧。”
老嫗側目低聲,凝重道:
“殺了不少妖。”
趙泉亭默默點頭,他與老嫗凝視斧頭的時候,都恍若看到了群妖墜去之景。
“古怪,太古怪了。”趙泉亭匪夷所思:“白老,你看那泥塑神像,是否眼熟?”
“眼熟?”老嫗搖頭,詫異道:“你在哪裡見過?”
“對。”
趙泉亭肯定的點了點頭:
“有一種熟悉感,很模糊,可又切切實實,或許很多年前,或許某個不經意的角落,我一定在哪裡見過這個塑像,又或者見過塑像上的.麵孔。”
老嫗抿了抿嘴,眯起眼睛,撫摸腰間的金鈴,輕輕搖動,似在傳訊。
與此同時。
“尊神昭昭在上!”
廟祝的聲音忽然猛烈高昂,她站在祭壇上,雙手高舉著木杖,清冷的麵龐上莊嚴至極!
“請!”
“福德殺神,睜眼!”
無數人為之一寂,土地爺.睜眼?
泥塑的神像,真能睜眼?
短暫死寂過後。
層層疊疊的村民連同三百餘仙宗弟子,甚至那位宗主都齊聲:
“請!”
“福德殺神,睜眼!”
一座座焚香爐中的香燭快速燃儘,伴隨泥石摩擦、碰撞的響動,
在老嫗、趙泉亭與陳米栗驚悚的目光注視下。
那座立於火旋風與紙錢餘燼中的泥塑神像,猛然睜開了雙眼!
其眸燦金,有若熾陽。
“土地爺!”糙漢子虔誠,肩上坐著的鼻涕娃也揮著雙手:“土地爺真活了!”
無數人都發出嘈雜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