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耀武滿臉疑惑:
“這位老人家,您.認識我嗎?”
老蛟駭然驚醒,狠狠的打了個哆嗦,臉上擁擠出難看的笑容:
“不認識,不認識!”
他心頭驚悸至於極,乾澀的笑著,見那恐怖生靈搖頭上了樓去,這才重重出了口氣。
回過神來時,已是滿身冷汗,風一吹,他這地仙體魄竟是覺著陣陣發寒——傷勢太重,且臨了夜,此地的寒煞漸起了。
“客官?”小廝疑惑呼喚,老蛟沉默半晌,看了眼向上的樓梯,擺了擺手,道:
“罷,罷,我換一家客棧住,換一家!”
他倉惶的跑了出門,七拐八歪,找了家遠處的客棧,這才住進去。
進了客房,
老蛟一屁股坐在床榻上,摸了摸麵頰,驚魂未定:
“幸好我換了一副容顏.”
他又有些坐立難安——自己該如何?
逃?
傷勢太重,一旦遭遇螭龍寒煞,或許有大麻煩!
裝作不知?
這倒是個好辦法,眼觀鼻鼻觀心,可.
老蛟又有些躊躇,印象中,此人的修為其實並不高——假象。
絕對是假象!
嗬罵傳說中的天帝,一株燃香殺佛祖
“罷了。”
老蛟心緒收斂,有了決斷。
“要不.”
“投誠?”
………………
天色漸晚,黃昏都落幕,但村東依舊人來人往,反而更加鬨熱。
村子有生氣,生靈多,越鬨熱,寒煞便越難侵,若是冷寂下來,寒煞過境,整村都要化作真正絕地的。
用過晚飯,小哪吒最是閒不住,便拽著周牧出了客棧。
“道兄,我是許多年未見人間鬨熱了哩!”
周牧也便依他,畢竟一整個下午哪吒都在給自己解惑,修行上的許多難關迎刃而解,受益良多。
就連肺臟大密都順勢挖掘而出,一氣可化長龍綿延數裡,若是再將腎臟大密挖掘,便算是邁入長生境第三關,成為真正的長生者了。
“咦,這年頭還有糖葫蘆呢?”
鬨熱長街上,哪吒指了指糖葫蘆,周牧給出兩枚銅錢,買下一根,
瓷娃娃一邊舔舐,一邊四處張望,誠如之前所言,他已然許多年未見過紅塵繁華,此時再曆,竟也溝起了些許無窮年前的回憶。
“曾經。”
瓷娃娃道:
“大抵是初劫的早期了,那時我生活在一個叫做陳塘關的地兒,繁華鬨熱的多,那會兒我最愛吃的,就是這一口。”
他舉了舉手中糖葫蘆。
周牧好奇:
“證道後,不是時間前後如一嗎?你應當可以隨時體驗過往才對。”
“我不太一樣。”
瓷娃娃搖了搖頭,道:
“我是臨了末劫才證道的,剛證道那段時間,的確經常念頭降臨在過去,曆經幼年,隻是.”
他聳了聳肩膀,咬下一顆裹了蜜糖的山楂,酸的齜牙咧嘴:
“隻是,每每複返過去,見到彼時手中無塔的老狗,我便忍不住想要將他打殺——又不能真給打殺了,老狗是天庭重臣,天帝不許哩!”
“索性,我便不去那段歲月了。”
瓷娃娃言語中對天庭、天帝沒有半點敬意,周牧不自覺想起上輩子的笑談,樂道:
“天庭毀卻,你應該會快意?”
“那肯定咯!”
瓷娃娃嘴巴一撇:
“孔雀、鳳凰他們,都是我悄咪咪給放進天庭的,鬨了個天翻地覆——可惜,一時半刻就遭鎮壓!”
周牧失笑。
這還真是天庭最大的反骨仔。
“三娃子,那你是怎麼死的?”
周牧發問,卻見瓷娃娃舔舐著剩下小半糖葫蘆,陡然駐足,凝望村中煙火氣,陷入沉默。
許久。
他幽幽開口:
“鳳凰攜群妖反天之時,我放了他們進天庭,一個沒忍住,跑去殺李靖去了。”
“卻不想,莊嚴佛祖那時在李靖的天王府上,我一磚一槍,李靖沒殺成,莊嚴佛祖竟直接給我鎮滅,殺我於時時刻刻。”
頓了頓,瓷娃娃眯眼:
“如今想來,問題倒是不小呢。”
周牧瞳孔微微一縮,莊嚴佛祖?被元始前輩鎮壓在過去,鎮壓在玉虛宮中的那位?
他忍不住問道:
“莊嚴佛祖是無上者?”
“嗯。”瓷娃娃緩緩點頭:“紀元中劫,佛門攥取了天大的好處,四大佛祖皆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算上那位本就是無上者的阿彌陀佛,佛門五尊無上者,一時之間風頭無倆,橫壓世間,運道如若烈火烹油。”
頓了頓,瓷娃娃樂道:
“以至於佛門的家夥們有些認不清自己,中劫過後,東方琉璃世界之主居然挑釁老君,結果呢?”
“被老君一掌就鎮壓。”
“其餘四位佛祖出手救出那淨琉璃佛祖,老君便隨手點化了一個凡人,令之於人間滅佛。”
“便也真功成了。”
瓷娃娃冷笑:
“那個叫林靈素的凡人,以一己之力,改佛為道,削去佛門七成運道,五尊佛祖震怒,卻又無可奈何。”
“隻能說,無上者之間,亦是有差距的,五大佛祖加起來,估計也就和老君伯仲之間。”
周牧聽的目眩神馳,嘖嘖稱奇,忍不住問道:
“這天上天下,到底有多少無上者?”
瓷娃娃將最後一顆糖葫蘆吃下,掰起指頭數道:
“三清老爺,五大佛祖,三紀之天帝,再加上皇地祇和媧皇娘娘.便是十三位無上者。”
周牧吃了一驚:
“這般多?我還以為,無上者最多九個呢。”
“九個?哪來的這般說法?”
瓷娃娃搖了搖頭:
“不過我倒是聽說了,無上者極為特殊,無上者的數量越多,無上者們便就越弱。”
周牧再度一怔,無上者越多,無上者越弱?
瓷娃娃卻又笑道:
“當然,說是這麼說,但對咱們來說可沒什麼區彆,如我證道大羅,號永生逍遙、超脫歲月,結果呢?”
他聲音低沉了下來:
“在無上者中算是最弱的莊嚴佛祖,便就一掌而已,即將我自歲月前後時時刻刻,齊殺去。”
“那一切,又不過一瞬而已。”
周牧聽的愣神:
“差距.有這麼大?”
“有。”
瓷娃娃點頭,咂咂嘴,目光瞥向叫賣的糖葫蘆,卻是又嘴饞了。
周牧失笑,正要前去買,目光瞥間一行十來人。
卻都是不周中人,為首的是冷麵妞,小武在其中,還有一個周牧瞧著頗為眼熟的青年,似乎在犬絕城見過。
好像叫什麼.
陳壽亭?
那一行逛著鬨熱長街的人,也都看到了佝僂著腰背的老人和正饞著糖葫蘆的瓷娃娃,
冷麵妞便走上前來,微笑道:
“周老先生也出來逛著呢?”
“夜來無事,一直呆在客棧也不是個事。”周牧含笑點頭,除了褚耀武外,其餘十個不周成員都微微好奇。
他們自然認出,這老頭子是白天向導從荒漠中撿到的——隻是大姐頭怎麼稱之為老先生?
這可算是敬稱了.還有那瓷娃娃,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隨意閒聊了幾句,兩撥人索性便一起遊逛這鬨熱長街,
三個不周銅鈴的小姑娘則都不自覺的圍上了瓷娃娃,一個捏臉一個捉耳,嬉笑不停。
無奈何,哪吒的這一副五歲身,實在是過於乖巧可愛了些。
三個少女裡頭,最為大膽的,還將瓷娃娃抱在了懷中,親了瓷娃娃臉蛋好幾下,
後者小臉黑的都快滴水,不住的朝著周牧投去求救的目光,
而周牧呢,隻當沒看見,樂開了花。
逛了好一會兒,時間近了子時,街上往來人卻依舊那般多,甚至攤販都更多了些。
不知何時跟來的中年向導笑著道:
“這附近一塊地兒,入了夜,便有寒煞,能凍死仙人的,也是如此,少有妖怪來此,虎頭村才相安無事。”
頓了頓,向導樂嗬嗬的繼續道:
“而那寒煞倒也奇怪,越鬨熱,寒煞便越不侵來,故此虎頭村是有晝伏夜出的習性在哩,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熱鬨!”
冷麵妞若有所思,周牧則瞥了眼這向導,心頭不自覺的微動,像是在示警。
問題出在哪裡?
周牧微微蹙了蹙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