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望著主子發白的嘴唇,重重點頭。目送著蘇杳和竹若踏入房間。
蕭遇悄然退下,命南風關上廳門,將重逢的喧囂隔絕在滿室茶香之外。
屋內,兩個熟悉的身影。
“爹!大哥!”蘇杳踉蹌著撲過去,膝蓋重重磕在青磚上。
蘇孟州布滿老繭的手撫上她的發頂,“阿杳!你快起來!”
蘇子川顫抖著去扶自己的小妹:“快讓大哥看看你,我家的阿杳都長那麼大了。”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將妹妹摟得更緊。
“主子!”竹若衝上前,跪在蘇子川麵前泣不成聲。
待情緒稍緩,蘇孟州摸著女兒泛紅的眼眶,聲音哽咽:“我的阿杳不哭了。如今已經是大姑娘了,還哭鼻子,多醜。”
蘇杳卻不顧形象,靠在自己父親的懷裡,像兒時那般撒嬌。
“爹爹,女兒真的好想你。你們什麼時候回京的?”
“昨日夜裡才進的京,蕭大人就安排我們住在這裡。也沒想到,那麼快就能見到你了。”
他突然想起什麼,捧起女兒的臉左右端詳,“快讓爹好好看看,瘦了。”
“爹,女兒過得很好。倒是爹爹和大哥一定吃了不少苦。”蘇杳的淚水又撲簌簌滾落。
蘇孟州重重歎了口氣,輕拍女兒的肩膀,“我在路上聽蕭大人說了,這些年,你也不容易。爹都知道,你娘和你姐姐去得早,你一個小姑娘,是怎麼過來的,其中受了多少委屈,爹都知道,都知道……”
蘇子川望著相擁而泣的父女,喉結劇烈滾動著,任由溫熱的淚砸在灰布衣襟上。
一個已過而立之年,曾在嶺南荒野中徒手搏過惡狼的男人,此刻卻像個迷路的孩童,任由淚水模糊視線。
蘇杳哭到肩頭微微發顫,忽然瞥見兄長泛紅的眼眶,忙抽著氣去掏帕子。
蘇杳猛地想起些什麼,拉住蘇孟州的手道:“爹,竹若說……嶺南的草料場出了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蘇孟州突然劇烈咳嗽,蘇子川忙掏出帕子,上麵洇著幾點血痕。
蘇杳擔心道:“爹,你受傷了?”
蘇孟州擺了擺手,道:“我沒事,隻是皮外傷。過些日子就好了。子川,你說,讓你妹妹知道真相。”
他望向窗外漸沉的暮色,眼中突然燃起狠厲的光,“沈如海那狗賊,買通了嶺南都司,說要送我們去做苦力,實則……要我們父子的命!”
“那日我們被官兵帶去草料場,讓我們父子倆看守草料。可那天夜裡,就來了兩個殺手。”
蘇杳聽得心驚膽戰,死死咬住下唇才沒叫出聲,手卻緊緊攥住蘇父的手。
蘇孟州察覺到女兒的顫抖,枯瘦的手臂將她摟得更緊,粗糲的掌心一下下拍著她後背:“阿杳彆怕,有爹在。”
蘇杳聽了父親的話微微頷首,繼續聽蘇子川道:“那草料場裡沒有任何兵器,就連根像樣的棍棒都沒有。那兩個殺手刀刀致命,我們以為要死在裡麵了。”
他忽然停頓,喉結滾動著咽下恐懼:“誰知,就在這時,屋頂瓦片輕響,有神秘人來救我們。殺光了那兩個刺客。我靈機一動,與那刺客換了衣衫。”
竹若突然跪在地上,額角重重磕在青磚上:“主子!屬下罪該萬死!當初就該拚死守在您身邊,主子也不會受此劫難。”
“竹若,起來!讓你回京城找阿杳,是我的命令,你何錯之有?何況那些人要殺我們父子,你在,也不一定能改變什麼,說不定還要白白賠上性命。”
竹若抬頭,眼眶通紅如血:“那主子,那救你們的是誰?屬下定要去還這份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