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瑾淡淡道,“知錯就好。明日把補報的文書送到我書房,若是再出差錯,休怪我按軍法處置。”
“是。”
蘇杳坐在一旁,聽著這話裡的鋒芒,悄悄在桌下踢了踢陸懷瑾的腳。
她心裡卻明白,陸懷瑾這是借著說糧草的事,敲打陸初堯呢。方才在花廳看到的那一幕,終究還是讓他記在了心上。
可現在是在蘇府,又是家宴,這般當眾斥責,難免讓陸初堯難堪。
陸懷瑾感受到了她的小動作,側頭看了她一眼。
隨即轉向蘇孟州,語氣緩和了些:“嶽丈大人,大舅哥,讓你們見笑了。軍中規矩重,不敢徇私。”
蘇孟州連忙擺手:“懷瑾說得是,是該嚴格些。如今蕭遇那邊看的緊,幸好這件事是你先發現,若是那邊發現了,怕是又要參上一本,到時候初堯可就麻煩了。”
陸初堯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爹,是孩兒錯了。下不為例。”
蘇杳聽了才知道自己是誤會陸懷瑾了,她趕緊給陸懷瑾夾了一塊排骨。
陸懷瑾牽起她的手,捏了捏。
二人這小小的舉動,落到陸初堯的眼裡。
他重新拿起筷子,卻沒什麼胃口,隻是低頭扒著碗裡的米飯。
蘇子川看他隻吃飯,不吃菜。
“初堯,嘗嘗這栗子雞,張媽今日特意多加了冰糖,甜糯得很。你彆光吃白飯。”
“多謝。”陸初堯勉強笑了笑。
陸懷瑾沒再繼續說什麼,轉頭給蘇杳夾了塊鱸魚:“快吃,涼了就腥了。”
蘇杳瞪了他一眼,卻還是乖乖吃了。
飯桌上的氣氛漸漸回暖。
陸懷瑾忽然放下酒杯,看向蘇杳:“聽說你們兄妹救了個孤女?”
蘇杳舀湯的手頓了頓,點頭道:“那姑娘叫阿蓮,身世可憐,那日撞上我們的馬車,我們於心不忍。”
她簡單說了假山旁的事,末了補充道,“今日長亭本想謝她,可惜她生了疹子,怕見人,連府醫都不肯見。”
陸懷瑾的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目光掠過西廂房的方向:“生疹子?”
“嗯,說是臉上起了紅團,怕傳染給我。”
蘇杳想起阿蓮瑟縮的模樣,憐惜道:“我勸了半天,她隻說想自己歇歇。”
陸懷瑾早就聽長亭說了這件事,當時他便覺得事情有蹊蹺。
他放下酒杯,聲音不高:“疹子雖不是大病,拖久了也可能傷體。尤其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更該好好照看。”
“夫君說的是,可是……”
“讓下人拿我的令牌去給石太醫下帖,請他現在過來。”
蘇杳有些驚訝:“現在?都入夜了,會不會太麻煩太醫?”
陸懷瑾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
“不麻煩。石太醫是太醫院院判,診治疹子最有經驗。讓他來看看,也好讓你放心。”
蘇孟州也點頭道:“懷瑾說得是。病不等人,尤其是女子家,耽誤不得。”
蘇杳想想也是,阿蓮孤零零一個人,病中難免惶恐,有太醫來看,總能安心些。
她便不再反對,隻讓春桃去西廂房說一聲:“春桃,你去給阿蓮說一聲,宮裡的太醫稍後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