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歡快的聲音,在現在空蕩蕩的客廳裡回蕩,好像要給這個溫馨的空間注入更多的活力。
但隨著他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毛利蘭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眼裡就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
“怎麼會這樣……””她低聲自語,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焦慮。
內心的慌亂幾乎讓她無法呼吸,那種從未有過的焦急感讓她的心跳加速,連帶著思緒都開始亂成一團——
她現在明明已經遠離了身邊任何一個人了!
她一邊與自己內心的聲音對抗,一邊竭力想要壓抑住那股無形的壓力——那個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
她就與內心的預警進行爭辯:“我已經做不到泄密了,我周圍什麼人都沒有!”
沒有任何人回應她,客廳裡一片寂靜,隻有窗外的寒風呼嘯著,帶來刺骨的寒意。
那些風聲就像死神不斷向著她靠近的腳步聲,雖然她知道自己要被取走並非是生命,而是記憶。
“不……不要慌亂,小蘭,冷靜,”她不斷在心裡提醒自己,“仔細想想,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強迫自己深呼吸,開始回憶,努力尋找那根線索,試圖找到讓她心跳加速、情緒失控的原因。
可她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甚至沒有任何暴露的跡象。
甚至,回望了一眼走廊的動靜後,毛利蘭立刻就跑到阿笠博士家的大門前。
——警報依舊持續。
毛利蘭將手搭在門把手上。
——警報依舊持續。
眼中閃過一絲淚光,她推開門,外麵的寒風立刻撲麵而來,然後,毛利蘭向外邁出了一步。
——警報依舊持續。
就在毛利蘭思考要不要試著跑出院子的時候,走廊的儘頭,響起孩子們拿著雪鏟互相打鬨的聲音,以及阿笠博士那帶著擔憂的囑咐。
毛利蘭猛地回過神來,幾乎是衝回到客廳,強迫自己恢複平靜,裝作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坐回沙發上。
而阿笠博士,就拖著一個大大的箱子,出現在毛利蘭的麵前。
“元太!你們注意安全!”
而在阿笠博士讓孩子們把明天要去露營的東西放回箱子裡後,很快,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他們開始激烈地議論剛剛在工具間裡看到的東西,開始討論明天應該怎麼使用這些“玩具”。
毛利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試著將目光瞥向阿笠博士,“阿笠博士,你知道柯南——”
心頭那道無形的警報立刻達到了一個峰值,毛利蘭立刻轉變話題,嘗試轉移博士的注意力。
她開始和阿笠博士聊起來關於柯南上學的事情,然後順著今天早上柯南提到的露營這件事,往下聊天。
她的話語流暢,語氣自然,然而她的內心現在已經死死地沉了下去。
她已經確信,剛剛內心升起的預警,實際上和現在她所做出的舉動無關了。
兩道預警不是同一道。
那道剛剛響起的預警,如同一個水鐘一樣,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響亮。
它隻是在向自己傳遞一個再明確不過的消息,毛利蘭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感覺到這一點——
明天,她將忘記一個她曾經得到的真相。
明天,自己就會忘記“柯南就是新一”這個事實。
對於步美來說,她就敏銳地覺察到現在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的小蘭姐姐有些悲傷。
眼神中帶著一絲關切,她跑到毛利蘭的身邊,帶著元太和光彥兩個人好奇的目光一起湊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嗎?小蘭姐姐?”
“沒什麼,”毛利蘭勉強笑了笑,“我隻是在想……”
毛利蘭隨便用一個理由敷衍過三個孩子。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毛利蘭便開始思考,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現在才六點整,小蘭,你可以解決這件事情的。”
心底的那個警報,到現在依舊沒有停止。
……
而對於毛利小五郎來說。
他就一個人孤零零地爬上階梯,打開大門,然後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事務所。
果然,小蘭還沒有回家。
這一切都好像似曾相識。
不過這一次沒有夕陽的餘光了,隻有陰沉的天色透過窗簾的縫隙侵入室內,讓事務所陷入一片黑暗。
毛利小五郎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
於是他熟練地摸索著開燈的開關,然後“啪”的一聲,潔白的燈光照亮了事務所。
從冰箱裡拿出一盒便當放在桌子上,毛利小五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他不由得嘟噥了一句。
“小蘭怎麼搞的,現在還沒有回來嗎?”
毛利小五郎的眼神中透出一絲不滿,他拿起電話,撥通了阿笠博士家的號碼。
在毛利蘭就因為內心的預警而愈加不安時,客廳裡頓時響起了一陣電話鈴聲。
“摩西摩西,這裡是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接過電話,緊接著,電話那頭的聲音讓博士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看向他的小蘭。
“啊!小蘭她說她明天會跟著我們一起去米花町西郊露營,畢竟我一直不太擅長照顧孩子,所以就請她過來幫忙……”
阿笠博士一邊說,一邊把電話遞給了站在他旁邊的毛利蘭。
“啊,小蘭她好像有話要說。”
毛利小五郎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爸爸,柯南在你身邊嗎?他的同學都很想和他明天一起去打雪仗呢!”
毛利小五郎愣了愣,稍微停頓後,他便一字不拉地將剛剛那名司機告訴他的理由轉述了一遍。
“這樣啊……”
對於毛利蘭來說,她緊接著就聽到自己爸爸又開始大大咧咧地吹噓自己今天的事跡。
但這一次她沒有打斷小五郎,而是仔細地聽著,嘗試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到心裡。
“小蘭,你知道嗎?”
“今天在殯儀館裡我可是破獲了一起大案的,我跟你說啊,當時那個叫做金川的家夥……”
“總之,最後那個家夥承認了在米花町西郊……”
毛利小五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停下話語,腦海裡回憶起阿笠博士剛剛告訴他關於露營的事情。
“你們明天去米花町西郊的話……”
毛利小五郎的語氣裡就帶上了一絲不確定和猶豫,“那邊今晚警方會行動,明天可能會封路,如果你要去……”
就在這一刻,一道激光般的直覺在毛利蘭腦海裡閃過。
她下意識地感到,這個訊息與她將要遺忘掉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真相”有關。
但現在她腦海裡亂糟糟的,一時間心中湧現的千頭萬緒,讓毛利蘭找不到一個重點。
她隻是下意識地回應,然後下意識地掛斷電話。
而在電話掛斷的那一刻,事務所這邊也重新歸於寂靜。
毛利小五郎重新坐回椅子,他將那本服部平次今天中午交給自己的禮物——那本案件集,攤到桌子上打開。
桌麵上的燈光照在那些案件的頁麵上,毛利小五郎點燃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看向那些案件的目光,很快就從案件集上移開。
然後他的目光又下意識地移向了窗外,就好像整間屋子裡,任何出現在眼前的事物都刺眼一樣。
但現在,窗外那暗淡的昏黃燈光也同樣刺眼。
最後,他不耐煩地從抽屜裡翻出一罐啤酒,隨意地打開,喝了一口,然後將目光移回道案件集上。
“嗯,一定是我沒有進入狀態的原因,畢竟,我是‘沉睡的名偵探’嘛!”
他醉醺醺地嘟囔著,仿佛在自嘲,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
對於宮野誌保,不,對於灰原哀來說。
她前往米花町西郊的路途,就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而嚴峻了許多。
就像現在,在做了那個關於雪夜的古怪夢境後,她就醒來了。
灰原哀是被凍醒的。
她的呼吸在空氣中凝結成一團團白霧,身體被雪夜的森林裡那冰冷的氣息刺痛。
在寒冷中,她不得不將背包裡所有的衣服都翻出來套在身上,她手裡緊緊地攥著那個盒子。
裝有APTX4869的盒子所指出的位置,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星見塔的名字雖然被隱去了,但是上麵的變成了一個經緯度的坐標。
不過現在對她來說,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了。
因為沒有了那星見塔塔頂的紅色指示燈。
甚至,在厚實雲層的遮掩下也沒有月光,因此,現在灰原哀就迷失在這片黑暗的森林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