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人覺得,現在米花町裡發生的那些事情十分可怕。
比如那些古怪的規矩。
或者,那些恍若木偶一樣麵無表情,卻因為種種情緒化的、滑稽可笑的理由所造就死亡。
但米花町好歹還存在著秩序。
那已然被引入的某些未知的事物、某些和“3”有關的力量,依然還在起作用。
神明的一瞬間,很可能就是整個宇宙的一生。
而那輪蒼白太陽,祂所忽略的些許“狹縫”,也許就足以容納那渺小而卑微的生命,得以存續。
更重要的是,不論是GSSRA,亦或者聯盟,他們都是站在人類的一邊。
甚至不隻是他們,甚至是整個“人類”本身。
畢竟,就像【工藤新一】在過去、現在和未來所堅信的,像他過去曾經做的那樣、說的那樣:
“一個人要殺另外一個人或許需要動機,但一個人要幫助另一個人,就理論上來說,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
……
在過去,阿笠博士總是不厭其煩地向聯盟裡的其他人宣揚一個觀點:
工藤新一,絕對是一個善良的、堅持正義的偵探。
這是對的。
甚至,即使你拋開那些感性的因素不談,隻是從一個理智的角度來看一個“偵探故事”,很少有人會看到一個“邪惡”獲勝的故事結局。
“人類”和“人類”是不同的。
畢竟就連時間線這樣的存在,在柯南宇宙也想要獲得一個人格。
在這個宇宙,“人類”,因為【工藤新一】而偉大。
而【工藤新一】所推崇的、所喜愛的、所為之奮鬥的——也就是“正義”。
正義,在某種意義上,它構成了這個柯南宇宙人類的“底色”。
就像米花支行爆炸案裡,那些會因為百姓的生命,向上級抗命的士兵;
在不久前的海港案裡,那些願意犧牲自己,來幫助其他士兵逃離險境,來取得關鍵情報的伊莫金;
哪怕是那些“壞人”甚至“罪犯”。
他們的“壞”,看起來更像是一種用於襯托“偵探”的正義,以及他們的明智,而上演的“劇目”。
比如貝爾摩德——她很輕易地就因為他人的善意,轉變自己的想法。
比如GSSRA裡強硬的主戰派,那些急於求成、派士兵前去月影島的指揮官,或者和服部平次作對的那些人——
看起來,他們的每次“作惡”,都好像是故意和工藤優作或者服部平次這樣的偵探“作對”。
而一旦“偵探”不在“片場”出現,這種底色就會重新顯露出來了:
那些在米花町邊緣維持秩序的士兵;
那些每天冒死駕駛著飛機飛進“禁區”,空投各種必要物資的飛行員;
那些嘗試以臨時申請以“警員”的身份進入、對米花町進行支援的成員——這點甚至出乎了服部平次的意外。
他原本以為那些人更多的會將其視作一個保命的身份牌。
但那些新晉的警察們,他們一彆上警徽,便立刻向GSSRA或者警視廳申請,要去那個最危險的地方。
甚至,不隻是GSSRA或者聯盟在獨木獨支。
現在,米花町的所有人——每一條生命,都在竭儘全力,拯救另一條生命。
那些現在在米花町生存的人們,也展現出了“人類”頑強的鬥誌。
也許米花町原本會像著《犯人範澤先生》所描述的那樣變成一個人間煉獄。
但就像佐藤昭司和真理亞看到的那種奇特的平靜一樣。
總之,他們便真的扭轉了一些東西。
就像那句老話——這些墮入地獄的人,便努力在煉獄的裂隙裡,想要建設出一個“天堂”來。
……
就比如中野悠,他現在便抬頭看著那塊牌匾,眼睛裡就閃動著某種光芒。
這是他第二次跨入米花町市役所大門——
現在,他便同樣是想要將這片“地獄”建設成天堂的人之一了。
中野悠是在米花町被封鎖後的“某一天”來到這裡的。
具體的時間,他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甚至,關於自己當初為什麼非要來到這裡,他的記憶也很模糊了。
也許是網站上看到的,某句關於米花町的奇特流言?
又或者,那些遍布各處的,關於宣揚米花町的優渥而美麗的環境、無憂無慮的生活的廣告?
雖然他後來知道,GSSRA從來沒有頒布過那些廣告,而且他們甚至已經在考慮,在某些“失蹤高發區”禁止電視通信網絡了。
還有那張車票,理論上也應該買不到才對。
但總而言之,當時對此一無所知的他啟程了。
孑然一身,無牽無掛。
中野悠就帶著那個貼著《暗夜男爵》貼紙的行李箱,在列車員檢查完那張早已被GSSRA停運的列車車票後,從那個始終無法被關閉的車站裡走出。
然後,他就在那些手持著槍支的士兵的“恐嚇”下,被趕到那輛古怪的、仿佛由鐵籠焊死的大巴車上。
——不過後來他了解到那都是麻醉槍。
但對於當時的他來說,對於從那輛3333號列車裡走出的每一個人來說。
他們便在那些大兵們不耐煩的咆哮裡,如同鵪鶉一樣哆哆嗦嗦,如同羊群一樣,被趕往那長長的走道儘頭的大巴。
在那被大概兩米高的圍欄攔住、上麵封頂焊牢的走道前(這都是血的教訓),是一個由許多種語言寫就的標識牌。
過道的入口處放著一箱外形古怪的帽子,標識上寫的東西讓他們挑一個戴上。
中野悠記得很清楚,就在他的麵前,隨著那個臉上帶著不耐煩的情緒,胸前挎著那個可疑的大包的女人,就情緒激動地對著周圍所有人高喊:
“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待我們?!我們不是罪犯!這是違法的!我不能允許你這樣——”
“嘭!”
一聲槍響。
中野悠就木然地、怔怔地看到,那位情緒激動的女士倒下。
然後,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拿著防爆盾粗暴地將周圍的人,將他推搡開——幾乎將他推倒在地上。
自己甚至能看到那些麵具下一張張布滿汗水的、緊張的臉龐。
那隊士兵裡就走出兩個人,中野悠注意到他們都彆著警徽,他們小心地給那個女人拷上手銬,然後將她帶走了。
那場插曲讓人群升起了些許騷動,但很快又在那些從包裡搜出、並展示出來的爆炸物麵前平複。
“隻有嫌疑人會拒絕戴上帽子,任何出現抗拒姿態的人,我們都會第一時間……”
雖然當時的他,或者說當時的所有人都並不知道一頂帽子和“犯罪嫌疑人”是怎麼扯上關係的。
但所有人便乖乖地戴上那個帽子,然後魚貫地走出長廊,踏上那輛大巴車的階梯。
開車的是一名警官,他被厚厚的防爆玻璃隔離在駕駛座裡。
中野悠能夠看到玻璃和地麵連接處的那些斑駁的暗紅色,更讓人不安的是那些如同橡膠紮帶般的安全帶,和帶著鎖的椅子。
當時,司機便拿起講話器向所有人廣播。
“為了預防犯罪事故,請所有人找一個位置把自己鎖好。”
“此趟車程會帶你們前往米花町市役所,並協助你們辦理住民票以及講解所有相關事宜。”
“請相信全球戰略安全響應聯盟和警察係統,我們的一切行為,其目的都是儘量保證你們的安全。”
正是在那一天,那輛大巴車上的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危險而又古怪的幻境。
大巴車並沒有將他們送到市役所,他們變成了那一長條隊伍裡的一員。
現在,中野悠一想起來那個過去的場景,他的內心便會湧現出一股滿足和安全感——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喜歡排隊。
如果可以,他覺得他可以一直從青年排隊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甚至最好能在他死後的墓碑下安放四個輪子,這樣他死後也能算是排隊了。
但當時他隻覺得那條隊伍太長了,甚至排完隊後讓他覺得筋疲力儘,做什麼都提不起念頭。
不過現在他知道——這是GSSRA,為了最小幅度的避免那些異常效應侵犯那些還算正常的地方而做出的努力。
每一條隊伍的數量,都被精確地控製在一個質數,而添加新的住戶更是如此。
“不過現在新來的住戶已經變少了許多了。”
看著這條已經“縮水”許多的隊伍,中野悠內心升起些許自豪——這都是米花町每一個市民的努力才能辦到的。
而這次他隻排了大概四個小時就到了。
在經曆些許疲憊的排隊之路後,走進市役所的那位可愛的女孩子就對中野悠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謝您對世界的付出。”
老實說,他當時聽到那句話時簡直一頭霧水,然後他就被遞了一個牌子。
緊接著,他就聽到那位工作人員對他說:“請您在被叫號後,去服務區領取生活必需品,包括三天分量的水和食物、《米花町生活指南》,以及住戶信息和房門鑰匙。”
那個女孩子就對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
“祝您生活愉快。”她當時這樣說。
老實說,中野悠覺得GSSRA所設計的“結束語”糟糕透頂——
在這樣的城市裡生活,即使所有的東西都是免費的,誰還會愉快得起來呢?
不過GSSRA總堅持說,這樣會讓大家感到有些盼頭。
“感謝您對世界的付出。”
——現在中野悠就又聽到那句熟悉的話,不過,這次是一道沉穩的男聲。
“真希望……她是離開了這座城市了啊……”
他想。
“我是來申請成為‘援助者’的。”
那名工作人員的表情,因為這句話一瞬間變得肅穆起來。
他第二次向他鞠躬,深深地鞠了一躬。
“非常感謝您對世界的付出。”
……
是的,相信大家現在已經看出來了。
GSSRA並沒有向城市裡的所有人隱瞞那些“真相”。
不論是那些每周越來越豐富的資料、那本越來越厚的《米花町生活指南》……
甚至是現在越來越安全的米花町。
這都離不開身處這座城市裡每一個人的努力。
“二是最好的數字,尤其要避免三和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