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他不是故意插嘴的……”
在毛利蘭帶著歉意的抱歉聲中,淺井成實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這個孩子。
她搖了搖頭,眼神裡就露出一抹憂鬱的神色。
“你說得沒錯……”
她望向車窗外,那片仍在遠處盤旋的霧靄。
“這個問題……我當時也想過。”
她語氣低緩,像是要將某段回憶從內心深處撈起。
“那架鋼琴已經很多年沒有人用了,但那天晚上……它響了。”
“響了?”毛利小五郎精神一振。
“是的。”淺井成實的眼神變得有些遙遠,像是在透過樹林望見了什麼。
“據說,有人從村子這邊聽到了琴聲,順著山道過去,才發現了屍體。”
“那聲音……”她頓了頓,“就像麻生圭二複生了在彈奏一樣。”
她歎了口氣,“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大家才會說那是一座被詛咒的鋼琴吧。”
“而且龜山先生,也是和麻生圭二一樣,在一個月圓之夜裡死掉的。”
“什麼?一樣的死法?!!”
沉默的毛利小五郎突然大叫一聲,他坐直了身子,像是突然被雷劈中一樣。
他的喊聲就讓柯南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這個糊塗大叔,現在終於反應過來了。
明明不管是龜山勇死掉的時間,還是地點,還是方式……
明顯就和那封委托信提出的“消失的影子”關聯甚大。
現在看來,龜山勇兩年前的死,說不定就和那封“委托信”的主人有關。
甚至很可能根本就是一起——
蓄意謀殺。
想到這裡,柯南的目光沉了下去。
從那封委托信,特意用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字拚寫來看,委托人完全提前做好了掩飾好自己身份的打算。
這封信……更像是一封刻意發給偵探的——
殺人預告信!
而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就意味著:
凶手早在兩年前,就已經行動了,並且——可能並未停手。
一想到那名已經在兩年前殺死了一名無辜者的凶手,接下來可能還要繼續作案……
一股怒火就在【江戶川柯南】的腦海中熊熊燃燒——
他一定要阻止下一起殺人事件的發生!
而且,他一定會將凶手繩之以法!
而毛利小五郎,總算因為柯南和淺井成實的提醒反應過來。
他從懷裡掏出那個熟悉的黃色信封,神情凝重。
“成實醫生,也許你不知道,有人委托我前來調查這件事。”
“而且委托人……就是麻生圭二。”
車內的空氣忽然沉重下來。
而毛利小五郎的話,讓清水正人的臉色也隨之一變。
“這封信要我來調查他的死因,不,準確地說,是調查和月影島的影子有關的事情。”
“吱——!!”
刹車聲在山道上猛然響起,越野車劇烈一頓,帶著輪胎在碎石上刮擦出的刺耳摩擦聲。
“哎呀!”
柯南差點從毛利蘭懷裡彈出去,他摸了摸自己剛剛撞到車頂,有些發紅的額頭。
“好痛!”
小蘭擔心的聲音,連同清水正人抱歉的聲音同時響起。
“柯南!你額頭擦傷了!”
“那個孩子沒事吧?”
“我這裡有創可貼。”
淺井成實從包裡翻出一個創口貼。
她撕開封口,輕聲說著:“稍微有點涼哦。”
柯南就看到看著淺井成實向著自己靠近,帶著那好聞的香水氣息。
她的目光,就像她胸口的那枚寶石一樣溫柔——即使是在蔥鬱樹林投下的,黑色的陰影裡,也依然閃爍著。
——就像溫婉的月色。
那柔和而堅定的眼神,在那一刻,竟讓柯南稍稍愣了一下。
……
在淺井成實給柯南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後,車內的氣氛很快平息下來。
清水正人重新發動引擎,然而,就在車輛即將重新駛動時。
“請等一下。”毛利小五郎攔住了他。
他語氣嚴厲,就用他過去那種身為刑警時,如同鷹隼一般的銳利眼神,死死地盯著這位漁民代表的眼睛。
毛利小五郎一字一頓地開口。
“月、影、島的——影、子。”
這句話就讓清水正人的身體微微一僵。
“清水先生。”
毛利小五郎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不容一絲回避。
“看來,你也許有些什麼事情在瞞著我們。”
不過,毛利小五郎方才那種逼問犯人的姿態,反而有些激怒了他。
清水正人的手指在方向盤上僵住了,他臉色一沉,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不複剛剛將他們接上車的熱情。
“毛利先生,我沒有義務告訴你任何事情,明白嗎?”
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在村長選舉裡處於劣勢,需要在島上很有名望的成實醫生的幫助——
他早就把這三個外鄉人趕下車了。
但此時此刻,毛利小五郎居然展現出了他前所未有的智慧。
一種來自刑警和大人的老練精明。
他微微一笑,語氣意味深長:“如果說……我能破解這一起案件呢?”
“我想,如果我是在清水先生的邀請下,前來月影島破獲這起懸案的話——”
“清水先生的支持率,也許會增長也說不定……甚至說不定,能夠超過川島先生。”
毛利小五郎的話就像一枚魚鉤,鉤住了清水正人的思緒。
清水正人的目光閃了閃——
“月影島的影子”,這個詞牽扯的事情實在是太大了。
但這樣來看,如果自己是主動邀請這個偵探前來調查,也許自己真的能把當時的真相揭露開來。
不,甚至是推給川島英夫,那個家夥的財產來源一直很可疑,我甚至可以誘導這個偵探,一舉扳倒對手……
但如果這件事事後被透露給外界的話,島內的漁業、對外名聲就可能……
最終,成為村長的欲望——
不,應該是揭露舊罪的“責任感”和“正義感”,還是壓倒了清水正人內心那最後的猶疑。
“毛利偵探,你要向我保證,這件事情絕不能登報,也不能告訴任何媒體。”
“這個……”毛利小五郎皺起眉頭。
清水正人盯著毛利,語氣變得異常堅決:
“如果你不能以‘名偵探’的身份作出這個承諾,那這條路,我們現在就停在這裡。”
在柯南有些焦急的神情裡,小五郎最終輕輕點頭:“好,我以‘沉睡的小五郎’的名義保證。”
……
清水正人沒有立刻再說話。
他就看向這條土路遠處的儘頭,他知道,那裡其實應該有一條早已被遺忘的岔道。
那條直通往村公館的道路的另一邊,在那叢生的樹叢枝椏掩蓋的岔路儘頭——正是麻生圭二已然成為灰燼的宅邸。
但更關鍵的是它的更西邊。
那處海崖就像一道直通往天空的階梯,那位於崖壁邊的城堡往下再往下。
從上向下俯瞰,一座石砌的燈塔,坐落在一片破舊的碼頭上。
——是的,你隻能用“一片”來形容那個顯得十分宏偉的建築。
那是一個完整的港口遺址,幾乎和如今的月影港麵積相當。
唯一的區彆,就是不同於人們對於月影港的修繕,它傾頹、荒廢而又破敗。
那座燈塔的頂端,就像GSSRA當初收到的照片看到的一樣,隻剩下石頭構成的兩扇窗戶外框,像兩隻空洞的眼睛。
現在,這座高塔就分彆看向那遠處的海麵,還有那漩渦狀的森林深處。
那是一處墓園,它如今同樣破敗不堪,鐵製的大門,已經因為門軸的鏽蝕垮塌。
那些榕樹伸出的氣枝,將那些同樣鏽蝕的欄杆擠得向外翻轉。
“才來不久的淺井醫生也許並不清楚,不——”
清水正人甚至將話題推得更遠。
“甚至如果不成為村長的候選人的話,現在隻有很少的村民知道這一件事。”
“那……那位叫做田口蒼人的老伯伯呢?”
毛利蘭忽然想起什麼,有些疑惑地抬起頭。
田口蒼人之前也沒有對“月影島的影子”有什麼反應。
“我們當時也念了委托書,提到了‘月影島的影子’啊?”
她聲音裡那句“月影島的影子”,再次讓清水正人的手指猛地一抖。
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從記憶裡浮現的那些可怕的照片以及記錄裡抽離、鎮靜下來。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人知道,在月影村建立之前,或者說,月影島這個名字,到底是怎麼來的了。”
“你們應該知道,月影港是根據一個殘留的海軍基地修建的吧。”
“在那些士兵上島前,這個小島上已經有一個村落了。”
陽光從樹林中穿過,被肢解後照到清水正人陰晴不定的臉上。
“很久以前,月影島上有過一個叫做‘赤鬼村’的村落。”
“舉行火祭時火焰的影子,投在海崖上的倒影,看起來就和滿月一模一樣,而得名的。”
“當時死了很多人……甚至是成千上萬的人……”
……
於是“未來”很神奇地成為了“過去”的過去。
此時此刻,在某個更遙遠的“現在”與“過去”交彙的時間節點——
十二年前,月影島。
【第三樂章·激烈的急板】
轟!!!
濃煙湧動,烈焰倒卷。
服部平次的喊聲,在那突然洶湧了一大截的火焰的爆炸聲裡,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們現在不得不撤退了。
他重重拍下紅色警報按鈕,一整個森林邊緣防線的警報全響了起來。
“全部撤離!全部撤離!!”
麵對著那台從火災裡抬出來的,半殘的【時顯儀】,他衝著整個通訊頻道嘶吼。
“他媽的【故事時間線】要把我們全部卷入到過去的犧牲者裡了!”
“碼頭那邊!【紅方】那邊的引導還沒好嗎?!”
……
現在,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原本的每一處變化……
每一個時間節點,每一段身處【遲延的柔板】人們對話的細節,每一個“曆史的漣漪”……
那都是由三方的博弈,由聯盟對於“案件”的影響,由於【江戶川柯南】的“承認”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