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拋開最後琴酒掃射東都塔的驚世畫麵,以及愛爾蘭以驚世直覺,從蛛絲馬跡中推理出“【工藤新一】=【江戶川柯南】”這一核心秘密外——
原本《名偵探柯南·漆黑的追蹤者》中所承載的連環殺人案,其實並不複雜。
整個事件的開端,隻是源於兩年前一個普通的七夕之夜。
那天晚上,京都織女酒店發生了一場大火。
而在六樓通往逃生電梯的門口,本上菜菜子,這個善良的人,她主動讓出自己的電梯位置——
她因挽救了電梯裡的其他七個人的生命而困在濃煙與烈焰之中。
而後,每年的這個時候,那些幸存下來的七個人,都會不約而同地在她的忌日那天,送出一束匿名花束以表對她的哀悼。
但就像一些劇本所描繪的那樣。
她的善意收獲了其他的人的感激。
她的死亡卻被銘刻在親人的噩夢之中,那些被親人逝去所扭曲的哀傷,隨著那些“道貌岸然”之輩送出花束,開出了複仇的花朵。
本上和樹,本上菜菜子的親哥哥。
這起連環殺人案的真正凶手。
他決定為妹妹的死報仇——也就是殺死那些在電梯裡,沒有給菜菜子讓出位置的每一個人。
因此,他找上了妹妹死前的戀人,利用他因為菜菜子的死亡產生的自責和愧疚,勸誘他答應了替自己在複仇計劃的最後頂罪並且自殺。
這就是事件的真相。
如果不是這起案件裡的其中一人,那名叫作岡倉政明的房客,實際上是組織派出的非官方臥底——
這場複仇將隻會是柯南宇宙裡一起尋常的悲劇而已。
不過,在原本的【曆史慣性】中,他是為了自保而隨身攜帶了儲存有組織臥底名單的存儲卡。
而現在很多事情已經改變了。
就比如,愛爾蘭所得到的消息是,他拿走的是和“指針”有關的重要信息。
就比如,那些在原本的“六天”中,警方和柯南不應跳過的“偵察時間”。
……
聯盟第三研究中央平台,敘事學部所使用的一間分析實驗室。
一名身穿白色實驗服的研究員站起身,他將那些關於【曆史偏移率】、【敘事衝突節點分析】等圖表投影出來。
“這起案件實際上完全不重要,它本質上隻是敘事鏈上的一個副段——”
他就給出自己的結論。
“我們可以直接嘗試跳過它,讓【江戶川柯南】直接前往東都塔和琴酒等人見麵,並完成【計劃】的核心轉折。”
另一名研究員點點頭,他將阿笠博士他們這些天幫忙分析的,對於【工藤新一】的心理測量表拖到那些投影的最前麵。
“目前來看,我們在引子(即《危命的複活》)中做出的補償措施,也就是【工藤新一】與【毛利蘭】的約定,足以祂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前往東都塔了。”
“而且【毛利蘭】的人質地位,也同樣能滿足他下定決心,徹底摧毀黑衣組織的條件。”
“也就是說,愛爾蘭在這起案件中的分量,已經降到了可以接受的地步。”
這也是計劃裡比較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在其中【江戶川柯南】能接觸到的每一個人,最後都是聯盟方的,或者在聯盟的掌握之中,
畢竟這是在和烏丸蓮耶合作——聯盟顯然不可能對他賦予太多的信任。
更何況柯南宇宙本身也一直虎視眈眈,試圖借機下手。
“這樣一來,沒有了中間過程的催化,就可以儘量避免【工藤新一】的異常效應,對於整個東京都的大範圍影響了。”
“而且宇宙也難以在‘案件’發生和推理的過程中,製造出多餘的偏移。”一名研究員補充道。
他手指一滑,調出了ZC01閣下在過去存儲在聯盟數據庫中的“劇情”。
“根據對原本【曆史慣性】的分析,敘事的關鍵衝突,集中在【江戶川柯南】的身份暴露,以及最後東都塔上的‘對決’上。”
“【琴酒】可以取代【愛爾蘭】在最後的‘推理’作用,而且他的身份綽綽有餘;而對於【黑衣組織】來說,‘指針’和‘臥底信息卡’的重要性也是相同的邏輯。”
“隻要我們直接把所有的推理和證據,直接塞到【工藤新一】的麵前,就能夠直接‘跳過’理論上整整‘六天’的時間!”
這個計劃看起來已經十分完善了。
“隻是……那愛爾蘭的死怎麼辦?”一個聲音問道,“【執行層】那邊的要求還包括最後以【黑衣組織】的覆滅作為結果。”
在短暫的沉默後,一名研究員將那張複雜的人物關係網拉出來。
“三個方向都可以完成這一點。”
“首先是以愛爾蘭身份暴露的理由,讓基安蒂和科恩動手。愛爾蘭對貝爾摩德很信任,我們可以借由案件原本的凶手信息,讓警方分頭行動,然後偽造成車禍。”
最開始提議的研究員皺起眉頭:“時間可能不夠,毛利蘭的綁架不可能隱瞞太久。”
他看向自己的同事:“【執行層】強調過,儘量讓毛利小五郎遠離這起案件的核心,我們不能確定他是否——”
“是的,但這個問題剛好可以交給服部平次來辦,這也是我說的第二個方向,也就是利用GSSRA強行將他們留在警視廳。”
“我們可以直接派出一支特遣小隊,找個合理的理由擊斃他。”
“第三重保險則是毛利小五郎本身,但就像剛剛說得,這存在一定風險,涉及到幾個‘人設’的互相乾涉問題。”
從一開始,始終沒有發言的研究主管終於開口:“我認為這些預案已經足夠了。”
“我會將今天的結果上報給【執行層】,無論如何,隻要能將‘第四枚指針案’在一天內結束,一些風險因素是能夠容忍的。”
於是,愛爾蘭便成為了第一位被計劃犧牲的棄子。
……
“貝爾摩德?貝爾摩德?”
“該死!”
看著手上被掛斷的電話,愛爾蘭心中暗罵了一句。
他現在內心一片絕望,不論是組織給他的計劃,還是他的複仇,亦或者任何其他的想法。
那一切都隨著毛利小五郎指著他的那一把槍而結束了。
愛爾蘭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明明一個小時以前,他還坐在警視廳本部那燈光明亮的會議室裡。
他戴著那張鬆本清長的偽裝麵具,冷靜地將那份關於“連環殺人案”的重要線索交到了眾人麵前。
對於一起連環殺人案件的偵破來說,最關鍵的就是找到凶手的作案邏輯和動機。
當愛爾蘭將“七夕”、“京都火災”、“電梯事故”這些關鍵詞拋出後,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一秒。
隨後便是如潮水般的反應——在場的所有警察立刻“恍然大悟”。
“啊!果然和七夕有關!”
毛利小五郎一拍手掌,他覺得自己總算找回了一點偵探的狀態。
“那麼凶手用七筒牌作為遺留信息的原因也很明顯了。”
白鳥任三郎點點頭,補充道:“還有七筒牌背後的那些符號,‘七夕’、‘京’,現在看來,很明顯指的就是兩年前七夕那天,京都的那場火災了。”
而愛爾蘭就坐在主座上。
他就看著麵前那些被愚弄的偵探、警察,因為自己拋出那些“推理出來的真相”而紛紛發出讚歎的聲音。
“不愧是鬆本警視!”
而那些聲音就讓他甚至甜蜜地陶醉其中。
愛爾蘭覺得,整個警視廳就在他掌握之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被那張覆蓋在自己臉上的偽裝麵具所愚弄。
他們隨著自己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如同木偶一樣翩翩起舞。
那種站在真相頂端、藐視世人愚鈍的感受,實在令人陶醉。
——愛爾蘭有些理解那個偵探為何喜歡出風頭了。
誰不想向世人證明自己的“智慧”?
誰不想證明自己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呢?
你們就去那些死者所在的位置慢慢找吧……
愛爾蘭的眼中閃過一絲對於這些蠢笨之人的嘲弄。
他知道他們現在正沉醉於自己的“推理成果”,卻全然不知,自己早已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在提前得知這起案件的“真相”後,他已經讓貝爾摩德提前去過那個死掉的臥底的屋子裡了。
……
貝爾摩德當然沒有去所謂的“臥底”的房間,畢竟這一切都是一個謊言。
在十幾個小時前,在她看到愛爾蘭撥過來的電話時,貝爾摩德就輕輕地歎息一聲。
“東西已經到手了。”
貝爾摩德已經知道這個人的結局了,但抱著一種也許會有什麼奇跡出現的想法。
“噌——!”
一枚硬幣被她拇指彈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弧線。
“你可以撤了,愛爾蘭。”她對著通訊器開口,“接應的車輛已經停在了東都塔附近的——”
“不用了,貝爾摩德。”
那頭傳來愛爾蘭平靜而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
“我隨時都能找個機會脫身。”
貝爾摩德攤開手掌,硬幣果然是反麵——
她的神情黯淡了一瞬,一切都和聯盟發來的計劃寫的一模一樣。
“行吧,祝你好運。”
然後,貝爾摩德掛斷了通訊,她就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那片落日映照下的城市街景。
她不知道愛爾蘭最後會做出什麼選擇。
但結果都一樣。
……
愛爾蘭的黑衣組織身份被揭穿前的三十分鐘。
麵對著將還在討論案件細節的眾人,他微微晃了下腦袋,將與貝爾摩德那段短暫的對話從腦海中甩出。
他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趁著自己身上鬆本警視的身份還沒有暴露,他可以借助尋求毛利小五郎的幫助,接近那個變小的偵探。
還有現在在走廊上,那個叫作毛利蘭的孩子,她也可以利用起來。
根據自己在警視廳裡找到的數據,她和工藤新一的關係很密切。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將警視廳的主要力量——那些最麻煩、最“不好對付”的人,分散開來。
凶手的作案動機、最後的目標、最後的目的地……
在那些關鍵的信息,都在剩下的幾名推理還算不錯的警員的分析中浮出水麵。
愛爾蘭輕咳一聲,使他們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死者的男友,水穀浩介現在有很大的嫌疑。”
這個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警視,現在在眾人眼中就顯得更加的威嚴,同時具有說服力。
“目暮警部,白鳥警員,前往水穀浩介的房屋、進行線索和證物的搜集工作,就交給你們這一組來做。”
“是!”
愛爾蘭斟酌片刻,他讓語氣變得更加嚴肅。
“參悟、重悟……”這幾個身材魁梧的警員當然離他越遠越好。
雖然愛爾蘭對於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但為了以防萬一——他就安排他們前往那些案發現場。
“你們還有其他警員分成幾路,前往死者的房屋,負責搜集和凶手動機有關的證物。”
“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員的話……就麻煩你們和毛利偵探和我一起去凶手最後的作案地點吧。”
佐藤美和子、高木涉還有毛利小五郎——愛爾蘭對於拿下這三個人有著十足的信心。
哪怕他們三個一起上都一樣。
隻是——愛爾蘭注定完成不了他的計劃了。
……
在一開始,毛利小五郎還以為小蘭因為無聊而在警視廳裡走丟了。
“真是奇怪,小蘭她能跑到哪裡去呢?”毛利小五郎摸了摸下巴。
他和高木涉已經在附近轉了幾圈了。
其他幾隊警員都已經在鬆本警視的安排下行動起來了,而他們這一組卻遲遲沒有出發。
“毛利偵探。”
愛爾蘭隱約意識到,有什麼事情超出了計劃的範圍之外。
但此時,他下意識地選了一個最合理的解釋。
“也許因為會議開得有點久,蘭小姐她已經回去了。”
實際上,宇宙現在已經儘力了。
在服部平次打出那道電話前,愛爾蘭還是成功地把目暮警官等人提前支出了警視廳。
畢竟,愛爾蘭前往京都塔總是“曆史”的一部分。
緊接著的,就是服部平次的那一通電話。
在毛利小五郎和鬆本警視兵分兩路,嘗試在這棟突然好像空曠和大的離譜的建築裡找到小蘭的時候。
他的電話響了。
毛利小五郎轉頭對高木涉說了一聲“稍等”,然後他接通電話。
“毛利先生,你的附近現在沒有其他警員,對吧?”
——是服部平次。
毛利小五郎看了一眼一旁正盯著牆角的一隻蜘蛛的高木,他悄悄往遠離他的位置移動了一下。
服部平次那嚴肅的聲音就讓他同樣壓低聲音:“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GSSRA的特種部隊正在向警視廳進發。”
“我需要你拖延時間,以便於我們將所有參與會議——也就是你現在手頭這起案件會議的警員控製起來。”
服部平次接下來的話讓毛利小五郎腦袋有些發懵。
“封鎖警視廳?”
他是試圖用自己大腦中還清醒的部分試圖去理解這句話。
電話那頭的服部平次深吸一口氣,他腦海飛速地思索起來。
他必須在不透露關於工藤,以及指針等線索的情況下,讓毛利小五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而且,考慮到目前不知道那個組織在警視廳裡到底有多少人,他同樣不能讓警視廳這邊意識到這件事。
在服部平次看來,如果如同工藤說得那樣,毛利蘭是在警視廳裡被綁走的話——
整個日本警察係統很可能已經被滲透成篩子了。
“毛利先生,冷靜下來,現在你的處境很可能同樣很危險。”
毛利小五郎的刑警本能立刻被喚醒了,他繃緊自己的表情,目光掃視了一眼周圍。
“我已經冷靜下來了。”他說。
不過,顯然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內心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