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穆路斯注視著投影，一手端著下巴，看著星圖。
該做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了，先期的戰略逼迫也已經完成了，拉美西斯針對原體的勘探工作也展開了，他很弱小的這一戰略欺騙也放出去了。
圍繞恐懼之眼的各個星區都有著十到二十顆被破曉之翼直轄的星球，那些混沌戰幫，黑暗機械教的小型艦隊，趁火打劫的異形對各個星球的騷擾也得到了有效遏製。
鋼鐵勇士也在占領了大片星區後最後選擇了撤退。
在初期圍繞數個星區的交手中，是他勝利了。
羅穆路斯對自己的成就很高興，任誰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就都會不由自主的高興。
帝國很龐大，而他幸運地能夠將這份龐大利用起來。
接下來就是等待。
羅穆路斯審視著黑色聖堂與太空野狼上繳的報告。
其中隱約出現了包括帝皇之子，吞世者，鋼鐵勇士在內的三支初創軍團的調動，在恐懼之眼內爆發的零散衝突中，忠誠派與混沌派都或多或少暴露了自己的動向。
混沌方不可能忍得住的。
“現在就是要讓我們自己做好準備了。”
饒是對亞空間以及現實都有著充分了解的亞瑟也不知道混沌方到底會如何出招。
畢竟玩不起的案例太多了，尤其是血神。
他們隻能儘可能的做到最好，確保在邪神出手的情況下依舊能夠保證影響範圍內的人類擁有反抗之力。
“是的。”
羅穆路斯抬眼，注視圖像之中的卡迪亞。
他有預感，他與佩圖拉博的勝負是他們之間的對壘，但混沌與人類之間的勝負關鍵就在這顆阻截了恐懼之眼擴張的星球之上。
“讓卡迪亞做好準備。”
——
在我們的連隊裡，進食是一場儀式。
它既是戰士對軀殼的補給，也是戰士對意誌的錘煉。
隨隊牧師通常會選擇否認賜予我們食物的原體們所擁有的神性，但總是有人喜好將之稱之為“領受聖餐”。
地方不是飯堂，是肅穆的堅振廳，長條的石桌冰冷如祭壇，光線從高高的、狹窄的彩色玻璃窗投下，照出空氣中懸浮的微塵。
上麵描繪的不是聖人，也不是天使，是連隊過往的英雄，他們手持激光步槍與長劍，與聖人，與帝皇天使並肩作戰，麵容肅穆。
食物，被那些蠻荒世界的戰士稱作寶藏，由機仆用沉重的、發出輕微嗡鳴的推車送上。
它被放置在每個戰士麵前的鋼鐵托盤裡。
那是一塊灰色的、致密的方盒，其上有淡黑色的礦物紋路，被壓製成完美的立方體，沒有一絲瑕疵。
它散發著一種無機質的、近似於臭氧和微弱藥品的味道，有些讓人感到不適。
但是這種不適很快便被驅逐了。
隨後打開食盒，其中是豐盛的餐點。
在過去，除去那些貴族出身的軍官，一位士兵很少能夠品味到這種級彆的餐點。
所以用餐前，要祈禱。
牧師會站在廳堂儘頭，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在穹頂下回響，不是祈求保佑亦或者賜福，而是誦讀《戰鬥信條》的節選。
“血肉孱弱，然意誌不滅。”
“恐懼為幻象，唯責任永存。”
“此身為人類之兵刃，此食為磨刀之礪石。”
每一個戰士都低頭，不是向食物，而是向著自己胸前的破曉之徽，這是在提醒我們，我們所吞下的，並非隻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而是為了更好地履行保護人類的職責。
然後，儀式開始。
你用一把厚重的、更像工具而非餐具的鋼勺，切下第一塊食物，它很柔軟，完全不需要用力。
送入口中，舌頭幾乎感覺不到任何味道，它溫暖，柔和，帶著綿密的質感。
你的味蕾經過基因改造和無數次戰場的淬煉，早已無法分辨精細的滋味。
它已經無法辨彆這些食物到底有多麼豐盛了，它隻能告訴你，這是營養，這是燃料。
但你的思緒卻不在這裡。
你一邊機械地咀嚼、吞咽，一邊在心中默念你負責保養的虛空甲胄的第九十七個組件名稱，你回想起上麵的傷痕，上一次戰鬥中每一個敵人的倒下，每一個戰友的犧牲。
你品嘗的不是這塊豐盛的食物，而是責任的重量，是仇恨的餘燼。
有人說，這些豐盛餐點是原體們的神跡所製成的。
有人說，每一塊裡都微量混合著聖人的骨灰，以傳承他們的勇氣。
這些都無關緊要。
你品嘗著食物，回憶著自己所接受的教育。
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意義。
延續。
延續你的戰鬥能力，延續連隊的使命，延續人類在黑暗宇宙中的生命。
喝的是淨化水，盛在沒有一絲花紋的金屬杯裡。
一口飲下，它衝刷掉口腔裡殘留的柔軟感覺，也仿佛洗滌了你心中可能升起的任何一絲軟弱。
沒有人交談。
你們是精銳的，因為你們隻需要思考如何作戰，交談是留給戰後的帳篷清點戰友的遺物，緊張是交給政委們身先士卒的開導。
你看向另一支部隊。
那些來自蠻荒世界，往往不受軍務部重視的部隊列席在你們不遠處。
他們無需像過去一樣在戰壕之中摳唆一枚電池的歸屬，無需為了臨時的享受去交易那些手中的微末資源。
人人都裝配有最先進的武器，人人都有能夠讓他們吃撐的補給。
他們都是一樣的。
沒有人再去關注戰爭之外的事情。
隻有整齊劃一的、勺子與托盤碰撞的金屬聲，以及吞咽時喉嚨發出的沉悶聲響。
這聲音像一台巨大的戰爭機器在進行自我維護，冷靜，規律，不帶一絲情感。
用餐結束，放下餐具，默默思考。
肌肉不斷抽搐著，開始回憶過往千百次的訓練。
當艦船的鈴聲響起，戰士們站起，整齊劃一，發出一聲清脆的合響。
耳邊是關於戰爭任務的通報，精銳的部隊總需要一定的主觀能動性，以及對戰場態勢的進一步了解，因為他們需要踏入最危險的戰場，在那些區域，傳遞情報的最有效的方式便是朝著戰壕另一端的戰友大吼。
以及刻在血液之中的默契與信任。
你開始邁步，走向為你準備的風暴鳥。
扣上頭盔，隨著虛空甲的生命維持係統啟動，你能夠感覺到身體的能量正在恢複。
你的精神也因為這場儀式而變得更加堅硬，更加冷冽。
你不是吃了一頓飯你隻是完成了一次勤務。
武器已經上好了油。
虛空之中傳來震顫，這是低速的殘骸碎片磕碰到風暴鳥表麵的回音。
現在該去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