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形靈巢穴內,索瑞斯維持著小馬的形態,帶領夥伴們在巢穴內左拐右拐。這已經是無序第N次懷疑索瑞斯的身份了,但現在這個節骨眼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拐過最後一個洞窟,眼前豁然開朗——還是很暗,但前麵空間忽然變得極為開闊。前麵是懸崖,底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隻有中間一條窄窄的岩石橋通往對岸。
索瑞斯解釋道:“蟲繭女王的王座就在巢穴中央,就在石橋的對麵;我們腳下的深淵是幻形靈們取建材時順便挖出來的,算是某種護城壕。”
“護城壕?”特麗克西單挑眉毛,有點奇怪。“這不是有一座橋嗎?怎麼能算護城壕呢?能擋住誰?”
“其他地方都沒有橋,隻有這裡有,所以通常情況下,幻形靈都得飛去中心區域,”索瑞斯繼續說,“這樣隔絕絕大部分不會飛的生物的進攻。但是有時候要運送重型物資,比如黃金,空運太重了,就需要這座橋。”
“我很想繼續問‘你是怎麼知道的’,但……算了。”無序雙臂交叉,吐槽道,“所以我們隻要走過去就行?這麼簡單?”
“應該是,這時候蟲繭女王主力全在小馬穀,這裡應該不會有重兵把守。”索瑞斯說著,但似乎沒什麼底氣。
“什麼叫‘應該’?!”無序有點生氣。“路全是你在帶,結果到了這裡你說‘應該’?”
“冷靜點,無序,”月亮公主勸道,“索瑞斯到現在都沒出過錯,我們要相信他。”公主一錘定音了,小隊沒再有異議,一起向著石橋對麵走去。
他們隨時做好迎戰的準備,但走了一陣都沒什麼動靜,似乎那些幻形靈真沒在這兒布防。穗龍跟在索瑞斯身後,好像有話要說,但總是欲言又止。
空氣陰暗又潮濕,幾乎沒有光亮,隻有洞穴周圍的發光蘑菇提供微弱照明。在這極為空曠的空間下,一點點腳步聲都會引發一陣又一陣的回聲。
在他終於下定決心要跟索瑞斯說時,上方突然傳來一陣異響。小隊成員驚恐地抬頭望去,隻見遙遠的岩壁上,一塊塊岩石逐個變形——是幻形靈伏兵!
不止是上方,周遭岩壁,甚至豎直的懸崖峭壁的岩石都開始變形。轉瞬之間,一群幻形靈解除偽裝,如同黑色浪潮圍攏上來。小隊完全無法料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現在完全無法使用魔法。
在幻形靈小隊中央,是一個戴著頭盔的小頭目,有著截然不同的紫色複眼和紫色翅膀。索瑞斯看到對方,睜大眼睛,隨後臉色變得窘迫和焦慮,但最多的是震驚。“菲瑞斯!你……怎麼會……在這?!”
“意外嗎?”被稱為菲瑞斯的紫眼幻形靈落到石橋,緩步走向小馬形態的索瑞斯,“女王早知道你想叛變了,所以密詔我在這兒專門等著你。”他說的時候,表情很是凶惡,但在凶惡之下,似乎深藏點彆的什麼。
“可是我明明聽到,她叫你一起去小馬穀!”
“你怎麼跟以前一樣好騙?”菲瑞斯搖搖頭。“那是為了引你暴露故意演的戲——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引這些家夥到我們的埋伏圈裡。”
他說完,頓了一頓,聲音突然大了。“但是,這是我第一次希望女王錯了——我希望她想錯了,希望你隻是一時糊塗著了那些小馬的道,過一陣子就會想明白;沒想到她說對了,你真敢為那幫軟弱的家夥背叛我們!
“直到現在,你還要披著那張皮嗎?!”
在菲瑞斯的憤怒嗬斥中,在眾多幻形靈的怒視中,索瑞斯低下頭,現出幻形靈真身。
“嘶——”倒吸涼氣的聲音——星光熠熠和特麗克西這時候才知道。無序呢?他倒是早猜出來了,沒那麼意外。
“現在投降,我會幫你求情,女王也許會原諒你,”菲瑞斯嚴肅地警告索瑞斯,“我不想傷害你,從來都不想;但要是你負隅頑抗、一錯再錯……我將彆無選擇。”
索瑞斯深吸一口氣,回頭看看驚恐的夥伴們,最後目光鎖定在穗龍身上。“不,”短暫一秒,他轉過頭直視菲瑞斯的眼睛,“一錯再錯的不是我!我們本不必過這種強盜式的生活。”
話說到這份上,不打也得打了。菲瑞斯的小隊並不龐大,但對無法使用魔法的營救小隊是降維打擊。危急關頭,索瑞斯率先衝出去跟菲瑞斯扭打在一起。
“誰才是你的夥伴?!”菲瑞斯一邊搏鬥,一邊怒吼,“誰才是你的同胞?!你這該丟下懸崖的叛徒!”
索瑞斯沒有回答,隻是竭儘所能地攻擊,為身後的小隊爭取空間。也許是吸收過真正的愛的緣故,索瑞斯竟然在肉搏中占據了優勢。他的力量更強,速度更快,並且似乎有用不完的體力。
他猛地擊退菲瑞斯,然後帶著夥伴們沿著石橋往前衝。
小隊邊打邊撤,星光熠熠隻能瞅準機會用獨角去戳,沒想到意外地好使,畢竟當幻形靈俯衝向下進攻時,相對速度特彆快;特麗克西的百寶箱裡藏著各種魔術道具,其中就有大量煙花,她一根接一根點燃,黑暗洞穴內變得亮如白晝,那些幻形靈的翅膀著火了,隻能撤到岩壁上打滾滅火。
穗龍則使出全身力氣噴火,綠色火焰宛如大號殺蟲劑,所過之處幻形靈像蚊子一樣挨個墜落。
月亮公主像個戰神,畢竟天角獸就算用不了獨角獸的魔法,也有陸馬的力氣,更何況她還有天馬的翅膀。她一蹄子就能打飛一個幻形靈,一個衝撞就像保齡球打倒一大堆保齡球瓶。
唯一“無所事事”的是無序,因為他的肉搏能力最差。他原本還想打著試試看,結果那些幻形靈似乎也知道他打不了,無視了他。他反倒像散步一樣,在同伴中央往石橋對麵移動。
“所以我來這兒到底是為了什麼?”無序微眯眼睛,嘴角下彎,繼續無奈地吐槽。
幻形靈還是太多了,他們好不容易甩開一段距離,眼看又要被追上。就在這時,跑在最後的索瑞斯逐漸停下腳步,坐在月亮公主背上的穗龍回頭噴倒一個幻形靈,看見了,連忙招呼他:“你在乾什麼?快跑啊!”
索瑞斯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石橋上方的一個倒懸石柱,仿佛下了某種決心。最後他對穗龍說了一句“你們一定要成功”,就飛速衝上去,以最大力道撞擊那個石柱。
那一瞬間,嘈雜的戰場仿佛徹底安靜了。菲瑞斯震驚地看著這個昔日同伴,這個以前總是需要他保護的家夥,此刻居然這麼勇敢。他沒來得及喊,也無法製止。
在場的生靈隻看到一道殘影,緊接著就聽見一聲巨響。石柱截麵出現龜裂,緊接著裂縫蔓延、擴大,石柱搖搖欲墜。但索瑞斯也因這猛烈撞擊而掉落下來。
菲瑞斯條件反射展開翅膀要去接,但他飛得還是太慢。為什麼?為什麼索瑞斯寧願為了那些不是同胞的家夥,做到這種地步?毫無疑問,索瑞斯要是掉下深淵,必定是凶多吉少。
而此時的索瑞斯在想什麼呢?他腦子一片空白,隻感覺全身劇烈疼痛,想扇動翅膀卻扇不動。他看到下方的無底洞,視野也隨之變暗。也許今天他真要犧牲,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理念有錯。
幻形靈不必過強盜式的生活,他們可以過正常的好日子,可以像其他生物一樣,享受陽光雨露,而不是繼續以前的老路,除了戰爭就是戰爭,饑一頓飽一頓。
然後,在他幾乎要接受死亡時,一個爪子突然抓住了他。
他緩慢睜開眼,是那熟悉的紫色身影——當他見到索瑞斯墜落時,他毫不猶豫地呼叫月亮公主,和她一起飛去接住索瑞斯。
“穗龍!”他驚喜地大喊。
“對不起,我之前不該這麼對待你!”穗龍一邊使勁一邊說,“我隻是……有些不知所措,但你的行為證明:不管你是幻形靈還是彆的什麼物種,你都是我的朋友。”
索瑞斯連忙拍打翅膀產生些許助推力,順著穗龍的爪子往上爬,最後抓住了月亮公主的尾巴。“是我剛剛攻擊石柱的行為嗎?”他問。
“不,是你當初在水晶帝國救我的時候——那時候,你就已經是我的朋友了。”
“先彆互訴衷腸,石柱還沒掉下來呢!”下方疾跑的特麗克西大聲提醒道。“幻形靈還在追!”
星光熠熠緊跟著特麗克西,眼尖地看到特麗克西馱著的百寶箱裡,露出一個大號煙花的木杆。“特麗克西,用你的秘密武器!”她大喊。
“秘密武器?噢對!”特麗克西這才想起來,連忙一個漂移停下,然後叼出包裡最大號的煙花。當這枚堪稱火箭的紅色竹筒出現時,在後麵窮追不舍的幻形靈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引線燃燒,一秒後,火箭底部迸發出有史以來最壯觀、最絢麗的火光,火花四濺,緊接著一聲巨大的“咻”,火箭直飛而出,然後撞到石柱猛然爆炸。
“轟——”石柱這下終於掉下,勢大力沉,正中窄窄的石橋,石橋應聲斷裂。小隊成員們回頭看著逐漸坍塌的石橋,暫時鬆了一口氣——那些在剛才戰鬥中翅膀著過火的幻形靈,此時再也追不過來。
隻有依然能飛的幾個幻形靈,有能耐繼續追,但這時攻守之勢就不同了。
小隊抵達石橋對麵,連喘氣休息的時機都沒有,繼續向前。正如索瑞斯所說,這座石橋本來是用來運送重型物資的,所以過了橋,就是儲藏間——漫山遍野的金子和寶石,數都數不清。
“幻形靈為什麼要屯這些財寶?”星光熠熠好奇地問。
“當需要某些物資,卻不便直接用全麵開戰硬搶的時候,我們就會用錢買,”索瑞斯快速解釋,“彆看了,快走吧!”
但穗龍停下了腳步,夥伴們都疑惑不解地看著他。
穗龍認真地看看大家,最後看向索瑞斯。他張開另一隻爪子,裡麵安靜地躺著一枚馬嚼子,金光閃閃。“我來斷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