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謝子期期期艾艾道:“我,我還是坐著吧……”
“我讓你站起來你沒聽到嗎!眼前這位可是你敬若神明的兄長啊!你要給他敬酒就給我站起來!”
“不必敬了!”謝昀連忙出聲打斷他們,果斷起身:“我來陪壽星喝一杯!”
“長公子,這可使不得啊,於情,你是兄長,於理,你獨攬謝家大權,你真是辛苦了!”
孫氏說著又看向兒子:“怎麼,還不起來?要讓我拉你起來嗎?”
謝子期臉色蒼白,拿著酒盅的手在微微發抖。
他本就瘦小的身軀在此刻顯得愈發佝僂了,他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謝誠身上,他看向他爹,但謝誠卻愁眉苦臉的盯著自己手上的佛珠,看都不看他一眼。
謝子期絕望極了,又看向他的兄長。
謝昀輕輕衝他搖了搖頭,他剛要喘口氣,就聽孫氏再次厲斥。
“怎麼還不站起來!磨磨唧唧的像什麼樣子!非要讓彆人說你處處不如你兄長嗎?連敬杯酒都拿不出手!”
他那口還沒吐出來的氣息又重新咽了回去,這一刻,整個善元堂中一片死寂,就連珠簾後絲竹也停了奏響。
謝子期撐著桌子,慢慢站了起來。
五年前,他雙腿已廢,哪怕如今他已是十六歲的少年模樣,但那雙腿卻依舊如同兒童一般沒再生長。
纖細、羸弱,帶著病態的無力。
他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行走站立,也注定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娶妻生子,亦或者繼承家業光耀門楣……
他撐著桌子的手在不住顫抖,在這一刻,加諸在他身上的不止有痛苦,還有無儘的羞辱。
那些帶著審視、獵奇、嘲弄的眼神都向他望了過來,其中不乏一些在心裡數著數字看他幾時出醜的。
‘嘩啦’一聲,他不負眾望的摔倒了,帶翻麵前的杯碟碗筷,十分狼狽!
“子期!”
他聽到兄長呼喊的聲音,然而還沒等兄長奔到近前,他已經被母親和婢女們攙扶起來。
孫氏抱著他哽咽哀哭:“兒啊,我可憐的兒啊!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對你,卻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該殘廢瘸腿的人不是你啊,不是你啊!”
“娘,彆說了!”謝子期終於大著膽子吼出聲來:“沒有凶手!沒有彆人!這是我的命,我沒有怨言!”
“你住口!你自己過得去,難道我這個做娘的就過得去嗎!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的可是個健康的孩子啊!你從小愛跑愛跳,可你從今往後隻能靠坐在輪椅上度日了……”
孫氏哭的花容失色,每一句話都恍如泣血一般,在座的賓客無不緘默。
此時的謝昀就站在他們身邊,看孫夏梔抱著兒子哭,他緩聲說道:“放心,我不會忘了自己的承諾,你也不必折磨子期來提醒我。”
“是你欠子期的!是你欠子期的!”孫氏扭頭,滿麵淚痕的看著他,咬牙切齒的說:“你不光欠了子期一雙腿!你還欠了你娘一條命!”
最後那句話,她幾乎喊破了喉嚨,眼底滿是利刃般的詛咒!全然不顧她身為謝夫人的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