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峰滿飲一杯,笑道:“各人有各人的機緣,何足為奇?”
禹渡水提壺斟酒,苦笑道:“禹某有眼如盲,竟未識得本苑英傑,可謂糊塗!”
萬裡峰朗聲笑道:“師弟沉迷丹道,難以儘識良才也無可厚非。這妮子名為夜鶯兒,是滴翠院楚、葉伉儷之掌珠。”
禹渡水憶起舊事,恍然道:“哦,原來是降生於摘星城,身具地靈根的師侄,難怪方置碧玉年華便如此不凡。”
萬裡峰淡然一笑,道:“鶯兒是本苑有數的逸群之才,其與燕辭師侄攜手,連浸月、疏月兄妹都了栽跟鬥。”
禹渡水停杯伸伸懶腰,略感無趣道:“小輩間雞毛蒜皮的糾紛,偏偏弄得滿苑皆知,莫非還想請師兄主持公道?”
萬裡峰失笑道:“若要問罪,鄙徒和令徒須先挨板子。為兄是擔心浸月借論道的時機尋燕辭晦氣。”
禹渡水笑道:“同門切磋較技,有何不可?論道擂台是林漠和齊經緯師兄行裁決事宜,斷斷不會讓燕師侄受傷損。”
萬裡峰突然道:“燕師侄的碧落劍意已初窺門徑,恐怕在座的旋照期弟子中,能經一戰的寥寥無幾。”
禹渡水登即愕然,奇道:“師兄如此看好燕辭?”
萬裡峰默然不語,眼角的餘光瞥著遠處,忽而道:“謝老拿眼瞟來瞟去,這酒怕喝不下去了。”
禹渡水道:“老酒鬼成天惦記佳釀,再憋他一陣。”
抬眼相望,兩位峰主再次露出笑意。
所謂知徒莫若師,江浸月剛一登台果然向燕辭叫陣。
燕辭站起身拍了拍灰塵,喃喃道:“早知你小子就這點出息。”
林漠捋著山羊胡,眯起渾濁的雙眼道:“江小子燕小子,務必拿出點真本事來,不然都要被轟下台去。”
江浸月洪聲道:“在下必全力以赴。”
燕辭卻笑道:“我倆不過是相撲為戲,聊增一笑耳。”
林漠眼蘊慈光,佯怒道:“休得絮煩,速速開始。”
江浸月投以輕蔑的目光道:“燕師弟,之前不慎中你詭計,此番可彆抱僥幸心理。”
燕辭瞄了眼林漠,鸚鵡學舌道:“休得絮煩,放馬過來。”
江浸月笑之以鼻,焚情仙劍劍走龍蛇,一輪赤焰劍影飛旋著往外猛撲。
燕辭身形掠空還予顏色,兩臂舒張猝然一拂,九枚如鉤月刃狂擊而下。
江浸月冷笑道:“故伎重施!”十指法印急掐,劍影赤芒轉盛,浮浮沉沉在半途中幻化成條足以以假亂真的赤焰巨蟒,惡狠狠地攀身而進。
燕辭道:“咦,劍氣化形,看來不是紙老虎。”
其意隨境轉,控製月刃分解剝離,刹那間滿台月刃狂閃,星星點點儘是刃光。
赤蟒尖尾擺動,展軀鑽入月刃最繁密之處,赤影翻騰時恣意磕磕撞撞,珠落玉盤之聲頓起。
月影婆娑,刃光似緩實急循跡圍攏,鉤尾彼此相扣迅速織就成巨大的囚籠。
赤蟒眼中冷光嗖嗖,信子吞吐不定,瘋狂擺蕩著頭顱往囚籠撞擊。
可惜囚籠韌性極佳,在重擊下不斷變形,但月刃猶自牢牢相扣不斷收縮。
紅蟒凶性愈甚,以氣焰熏天之勢在籠中翻身打滾。
膻腥的旋風刮過,蟒軀驟漲,腹部憑空生出四隻利爪,平滑的蟒首上肉瘤交錯,一枚暗紅尖角凜凜生威。
燕辭愕然道:“化蛟!”
此蛟弓身奮力一彈,伴隨著裂帛聲徹底將囚籠撕為碎片,密密匝匝的月刃瞬間消失無蹤。
赤蛟怒吼連連,昂軀朝燕辭當頭咬下。燕辭飄身速退,指尖如相繼彈動,點出數縷罡風。
剛猛的指勁擊打在蛟龍眉眼處,擊穿了數枚孔洞,陽光從孔隙間透射出來,看似極其詭異。
赤蛟強忍疼痛,血吻怒張,無畏無懼的猛然咬落至其顱頂,那膻穢的氣息熏得人作嘔。
一道紫金異芒暴起,淩厲無鑄的殺意飆舉,鳶尾劍提柄上撩,未早未晚恰巧將蛟首劈分兩半,蛟龍未及淒吼便驟然化身一朵紅雲徐徐消散。
燕辭微愣,頓感不妙,驟覺另一股輝煌迅疾的劍光當胸湧來,那一劍森然肅殺,宛如死神掌中的鐮刀,視性命如草芥。
燕辭沒有再動他念的瞬間,湊巧在間不容發的刹那稍微偏轉劍身。
“叮”
一聲輕響,鳶尾仙劍上的逆鱗扣住了襲來的劍尖,燕辭身如驚虹急退。
江浸月一擊未中,譏笑道:“好本事!連道化形劍氣都幾乎收拾不下,真讓人失望得很。”
燕辭脊背驚出數身冷汗,回念思之心悸不已。
若非鳶尾劍豎在胸前,那凜冽且蘊含災厄的一劍,足可絞碎其皮肉,飽飲其鮮血。
圍觀者同樣看得心驚肉跳,就連林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一劍若下去,青冥會饒過自己才有鬼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