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王道:“閣下膽敢踏前半步,本座即刻下令取那小狐狸的性命。”
胡不夷如遭雷擊,他怒不可遏卻絲毫不敢冒進。
鳴王環顧四周,喟歎道:“事情發展至如此境地,山主百死難恕!假如能約束人修不再留難,本座可以不予追究。若拖延至天明時分,山主就準備給那小狐狸收屍吧。”
胡不夷紫眸中熒光流轉不定,時而清明時而朦朧,時而晶光眩目時而迷離徜恍,看似進退兩難。
鳴王靜候數息,凝視著胡不夷不悅道:“山主宜早做決斷,否則......”話才說了一半,忽覺腦中昏昏昭昭,眼前景物驟然一變,他竟置身於一座桃花林中。
桃花婉約,夭夭灼灼正開得熱鬨,花瓣悠悠飄落,輕輕灑滿綠茵,一群風情冶豔的狐妖搔首弄姿,薄如蟬翼的紗衣半遮半掩,令人見之麵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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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場上,人族修士三兩聯合,分彆籠住一位妖修廝殺。
戰局過於凶險,此刻唯有同門才算得可靠,花溪、梅影和沈天祿呈犄角之勢合攻矮胖妖修一人。
矮胖妖修貌不驚人,卻勝在法力高深,其進退行招時,鋒不可當。
酣戰有頃,矮胖妖修漸感寡不敵眾,在持續不斷的輪番轟擊下漸漸被壓製住。
花溪的成名絕技“花落溪山淥水香”開始展露神威。劍芒流竄,猶如畫師手中的畫筆,或深或淺,仔細勾勒。
不是幻境卻勝似幻境,敵者眼中所見的景象漸趨雜亂,耳中充斥渺渺哀音,音律如泣如訴,催人淚下。
矮胖妖修驀然沉浸在一片田園風光裡,青山隱隱,淥水淙淙,遍野繁花絢麗多姿,天地間縈繞著難以言說的妙趣。
但在一念之間,瑟瑟冷風催促群花搖落,浪蕊浮花,肆意飄零,灑落在山澗上水波裡,落紅逐水,斑駁的花影不染塵埃。
道不儘的淒美之意來襲,一種恒遠的惆悵悄然而至。仿佛前世今生的喜怒哀樂,終在這一刻化為洪流衝擊著他的心神,迫使他放棄繁華放棄執念,甘於淡泊甘於寂寞。
梅影、沈天祿遠攻擾敵,心中亦隱含一絲悸動。
“花落溪山淥水香”的確不是幻術,而是將對手心境中的破綻無限放大的強橫手段,隻要修為相去不遠,此術都有跡可循。
矮胖妖修的攻勢漸漸停歇了下來,左手左腳極不和諧的揮舞著做最後的掙紮。當他腦海中失卻最後一絲清明,兩道輝煌的劍光破空來襲,如神龍交剪般劃過脖頸。
魁梧妖修猛然望見這一幕,臉上頓時了充滿憤懣和絕望之色。此妖道術精深,更兼皮糙肉厚,穿梭在林漠和楚山孤忽分忽合的劍芒中,依舊顯得遊刃有餘。
林漠驅使天階弦煌仙劍,劍身寬大,鈍而無鋒,劍芒縱橫捭闔,端凝沉穩。
楚山孤催動紫氣濛濛的燋雷劍,劍走時紫芒噴吐,挾風雷之勢,有轟雷掣電之能。兩人合戰魁梧妖修,各式法術信手捏來,對戰的轟隆聲此起彼伏。
魁梧妖修眼看同伴即將被屠戮殆儘,驟然發出聲咆哮。身軀一抖,變化為一頭黑霧蒸騰的大黑熊,觀其氣息赫然已突破那一線之隔,跨入了空冥期境界。
黑熊暴怒如雷,雙眼通紅,肩背隆起,一身毛發帶著鋼釘刮擦般的聲響。此熊人立而起,厚重的熊掌逐一按落,濃稠滯重的巨力直欲將整片虛空壓碎。
林漠和楚山孤仙劍同時一抖,六道亮煌煌的劍光迎勢而上。
熊掌堅逾精鐵,硬生生將鋒利無比的劍芒對接下來。其目中寒芒刺骨,驀然伸長脖頸發出一聲震天價響的吼叫。
狂暴的氣浪席卷四野,林漠兩人不及防備,頓時被衝得狼狽不堪,剛剛立穩身形,熊爪卷出的利芒已劈頭蓋臉抓下。
兩人傾儘生平所學,凶險至極的避過殺招後,再不敢與之硬撼轉而遊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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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視極遠處,鳴王怒氣填膺,在空中數裡方圓內跟胡不夷鬥得難解難分。
此妖從未經曆過這般憋屈的大戰,隻因胡不夷那一身幻術神通堪稱登峰造極,先前桃花林中有狐狸精豔舞妖歌極力引誘,再有山精妖魅殺不勝殺。
好不容易擺脫禁錮,又到達處白茫茫的雪原,一群一群毛茸茸的雪猴嘰嘰喳喳吵得頭都昏了,偏生這猴子俱是幻化之物,抓之不著殺也無用。
這番遭遇直讓鳴王恨得咬牙切齒,繼而顧頭不顧腚的跟胡不夷切磋起神通來。
胡不夷暗思愛女已失,一腔凜然殺氣沛莫能禦,他生死皆忘的驅使神火珠跟鳴王激戰,舉手投足間儘是毀天滅地的殺戮之道,也不知夷平了多少山頭,填滿了幾條溝壑。
鳴王酣戰半晌才逐漸清醒過來,其神念感應下,驀然驚覺鬥場中勝負之數已經了然,人族修士人多勢眾,殺敵、困敵分工甚是明確。
苦寂和尚口中念叨著“阿彌陀佛”,下手卻絕不留情,霞光萬道的八尺禪杖推壓有序,直將兩名妖修碾壓成難以分辨的一灘肉泥。
何所望和其餘眾修士亦不遑多讓,各式精妙法術此起彼伏,逐一將那些妖修肢解成無數碎片。
料理完妖兵,群修呼哨一聲,紛紛展開遁術朝鳴王和魁梧妖修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