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門守衛森嚴,六位修者盤查進出客商,以防有歹人混入或走脫。
燕辭心不在焉的跟隨人流排序出城,忽見一位油頭粉麵、衣著考究的弟子逮住個男子啪啪甩了兩耳光。
在場之人齊齊一愣,呼啦一下散開個圈子。
被打者約莫而立之年,看形貌隻是位老實巴交的平民,他身背簍筐,簍筐裡裝著數十株平凡的草藥,此時一手捂臉一手提著藥鋤,屈辱的眼淚在眼眶裡滾來滾去。
眼見眾商客矚目場中駐足不前,一位唇紅齒白的融合期修士擠了過來,皺眉問道:“發生了何事?”
男子強忍著淚水不敢吱聲,而那油頭粉麵的弟子猶不解氣,狠狠一腳將男子踹翻在地,罵道:“不長眼的土鱉,不好好排隊東張西望作甚?”
旁觀者聞言心頭一驚,區區小事何必如何欺人!
融合期修士眉頭皺得更緊,卻未對那弟子稍加責備,反而招呼眾人道:“無關之人請散開......請散開,該走走不可擁堵。”繼而看看跌坐在地的男子生硬道:“不礙事吧?”
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男子默不吱聲。圍觀者憤憤不平,但除了對男子報以同情外,似乎也無能為力。
正待散去,忽聽一人冷笑道:“好個狗仗人勢的雜碎,莫非翠羽觀儘是一樣的貨色?”
眾人聞之色變,竟爾有人膽敢在枕戈城大放厥詞!
說話者是位懶懶散散,微有風霜之色的弱冠少年郎,少年樣貌還算耐看,尤其一雙黑亮的眸子晶瑩透澈,像是嵌上了兩顆黑寶石。
他就隨隨便便站在圈子之外,神色寵辱不驚,似乎那句極有挑釁意味的話不是他說的似的。然而場中人聽得仔細,由不得他不承認。
莫名其妙多了個倒黴蛋,旁觀者都哭笑不得,雖暗讚這少年古道熱腸,卻又為其不識時務而甚感惋惜。
翠羽觀弟子並不眼瞎,俱已看出出言不遜的少年是位融合期修士,雖則枕戈城道法不凡的同期修士不少,但敢如此大大咧咧叫陣的卻極少遇見。
勸架修士邊猜測著少年來曆,邊拱手道:“在下翠羽觀方鳴,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燕辭瞪眼道:“閣下芳名不足為提,本人大名你也沒必要知道。”
他一指油頭粉麵的弟子,續道:“這廝欺人太甚,在下略施懲罰,你沒意見吧?”旁觀者瞠目結舌,這少年真是囂張得可以。
油頭粉麵恐是平素作威作福慣了,火爆脾氣是一點就著,不待方鳴多言便拎拳砸了過去。
他自認為即便對方境界遠勝於己,可未必真敢動他,以自己的身份,縱使同門高才也無人敢隨意大呼小叫的。
隻可惜,他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彆人。
前方青衫飄動,人影迎麵壓到,燕辭五指暴張,倏忽一把抓住油頭粉麵的頭發,另一隻掌影快如流光逸電,劈啪劈啪先是四記結結實實的大耳光,繼而再來一番狂風暴雨般的拳打腳踢。
城中不宜鬥法,燕辭隻如街頭鬥毆一般,拳拳著肉的將油頭粉麵暴打一頓。
場中人人感受到了燕辭的怒火,平民百姓幾乎忍不住要喝起彩來。
城牆腳跟處,賣雞的小販一手提稱,一手拎著隻老母雞,呲著嘴直著脖子觀戰,旁邊買雞的人也正抱臂看著熱鬨。
忽聽鬥場裡爆喝一聲,一條人影手舞足蹈的飛了出來,準確無比的砸進牆角雞籠堆裡。
頓時,雞群在籠子裡又飛又叫,這一幕又嚇到旁邊曬太陽的數隻野狗,衝上前圍著雞籠狂吠抓咬。上上下下亂做一團,可把眾人看傻了眼。
燕辭儼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依舊那麽隨隨便便的站著,不過卻是站在人圈裡,十餘位翠羽觀弟子將其圍得嚴嚴實實。
方鳴沉聲道:“閣下到底預欲何為?”
燕辭聳肩道:“管管不平之事,而已。”
此人底細未明,但深陷重圍而不懼,恐怕大有來頭。方鳴強壓下心頭怒氣,緩緩道:“閣下既不肯明說,便請隨我等觀中一行,是非黑白自有本門長老裁決。”
燕辭笑道:“此事稍後再說,不如先把那位仁兄弄出來。”
趕走野狗,清開雞籠,唯見一地雞毛,油頭粉麵麵目全非的匍匐在厚厚一層濕臭雞糞裡,氣息奄奄。
眾弟子神色古怪,赫然不知如何收場,方鳴平素亦不喜油頭粉麵之所作所為,如今見其狼狽相更是差點笑場。
然而今日之事事關道門聲譽,萬不能草草了之,隻是燕辭下手極有分寸,除了阻滯其法力運行略施手段外,其餘均是皮肉之傷,不日後即可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