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璽凜然道:“天涯路雖遠,相逢終有期,倘若真有一日麵臨危難,同塵苑定不負結盟義。”此話沉甸甸的,分量足以讓普天修士悚然。
遙望狐族子弟簇擁著同塵苑一行劃破夜空而去,諸人神色各異,默然不言。
營地外蒼鬆如濤,再過十年,青帝陵將重現在這片連綿起伏的鬆波裡。
青帝乃司春之神,主萬物生發,青帝陵並非陵寢而是其昔日的修行秘府,傳聞其中至寶無數,搬之不竭。
可惜每次入陵均得之甚少,究其原因,是陵內無數禁製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何人破禁則何人可入,極其通靈。
胡不夷慨歎道:“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誠為雞肋也。”
柳若璽搖首道:“萬般枯榮,皆須隨緣。伊輕塵名噪一時,緣於其深入陵中服用奇珍,須臾間即晉級為化嬰修士,此事廣傳天下,成為美談。”
許多子弟都聽過這段佳話,卻不敢輕信,還說流言止於智者,口口相傳必有失實之處。然而柳若璽玉口金言,斷不會以訛傳訛,想必是確有其事。
胡不夷道:“咦,那枚賊胚倒是福緣不淺!”
柳若璽道:“苑主曾說‘青帝陵往複出現,執意靜候有緣人。日後必為他人降服,陵中至寶儘歸其所有。’寶物通靈,德者居之,妾身亦深信不疑。”
胡不夷頷首道:“洛苑主學通古今,想必言下無虛。”
星夜趕路,自有番彆樣的風景,遙望繁星閃爍,聆聽四下裡蟲聲唧唧,莽莽林海透露著難以捉摸的神秘感。
群修身姿飄繇,仿佛一陣清風滑過樹梢,逐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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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穴易來風,陸吾作亂的傳言不假,遺荒邊緣的境況還一如往昔,但枕戈城守衛已經感應到了異動。
原野上,偶有零星的妖物低空盤旋,每逢深夜來臨,就有些神秘地光束輕輕閃爍,這座古老的森林仿佛正從久遠地沉睡之中蘇醒。
枕戈城一改往日熙攘繁華的景象,漸漸被死寂和冷清所取代。
城中黎民緊急遷移,唯留蟠淵盟一支精銳堅守,護城陣依次開啟,光幕層層疊疊遮斷城池,跟諸餘山殺陣連成一片。
城頭的曦陽暖烘烘的,卻捂不暖內心的冷意,遙望遺荒之野還籠罩在瑰麗的煙霞之中,而鼻間所嗅到的災難氣息卻越來越近。
蕭燭遠坐有虎相,走有狼形,兩鬢飛霜依然掩不住一身軒昂氣。其身後旌旗獵獵作響,旗下橫列著近百位叱吒風雲的化嬰修士。
決勝疆場,氣貫長虹的精銳之師才是蟠淵盟絕對的倚仗,任何空冥期修者都難以阻擋其奮進的鋒芒。
蕭燭遠是整合零散道門而雄霸一方的至尊,卻更喜歡以平和的對話來解決問題。隻可惜,陸吾未必是願意聆聽廢話的善類。
欲破眼下之局,所交換的代價絕對是蟠淵盟難以承受的,愁腸百結之際,左右急稟道:“伽藍寺玄鏡方丈攜眾僧來援。”
蕭燭遠喜出望外,急忙率眾出迎。
東城門禁製啟封,數十位佛門修者振衣拂袖,如流雲般卷來。
當先一位老僧形貌豐潤,渾身彌散著瑩白柔潔的光輝,其澄淨的雙眸裡慈光翻湧,手上撚一串真佛舍利所製的念珠。念珠金芒璀璨,充盈著浩瀚純粹的真佛之力。
其身後緊跟著位意氣風發,俊朗灑脫的精壯和尚。
和尚赤左臂,著猩紅佛衣,腰係雷紋墨玉帶,脖頸懸掛一十八枚黑亮佛珠,掌間持蓮華寶杖。杖身紅若胭脂,頂端數枚金黃蓮瓣張合呈飛鳶狀。
餘僧六塵不染,行如風,立如鬆,坐如鐘,俱有化嬰期修為。
大援趕至,竟是伽藍寺玄鏡、玄虛兩大空冥期修士攜眾僧駕臨!
蕭燭遠喜不自勝,拱手道:“方丈佛駕光臨,請恕蕭某未能遠迎。”
玄鏡合什道:“阿彌陀佛,老僧身負遲來之罪,不敢再勞蕭施主出迎。”
其說話不急不緩,態度不浮不傲,不愧為冠絕當世的神僧。
蕭燭遠笑道:“諸位遠途勞頓,請至城中用茶。”
此數日來,蟠淵盟修士席不暇暖,時時盯防著獸妖的舉動。時今強援來臨,卸下重負,鬥誌竟空前高漲,紛紛蓄勢欲跟獸妖決一死戰。
蕭燭遠見狀憂心更甚,滄海誅妖,世間格局將被打破。勝或不勝,動蕩必久,鬥爭亦將翻開新的篇章。
彼此保全實力,絕對是博弈場上的終極目標。其幾次三番邀約玄鏡前來,旨在依靠伽藍寺勢力抗拒獸妖鐵蹄,並無心以蟠淵盟多年的基業作陪葬。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縱使摘星原淪陷亦無妨,最難割舍的無非是多年嘔心瀝血培養起來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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