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目光灼灼,拋出卷卷裹好的帛絹道:“事實俱在,且看道友如何解釋?”
祁蒼黃展開略觀數眼,不由怛然失色,驚聲道:“沉舟島破防圖!”
玄音接過來看罷,亦感茫然。當初李笑陽索要布防圖時他已深覺不妥,然而其提議的理由冠冕堂皇,何況洛望舒如約提交圖紙,是以外人未予反對。
紫霞山諸位空冥修者均知曉此事,玄音還曾仔細研究過,並在細枝末節處提出過改進意見,故而對沉舟島布防甚是熟悉。
餘人將帛絹彼此傳看,均覺此圖所載之策鞭辟入裡,無一不切中要害,沉舟島防禦如同在鬨市中脫衣裸奔的美人,危在旦夕。
祁蒼黃與玄音和尚相顧駭然,小心翼翼道:“不知此圖來源於何處?”
青冥未正麵作答,反問道:“道友是懷疑同塵苑故意弄鬼?”
祁蒼黃赧然道:“不敢,軍機泄露非同小可,在下不得不求謹慎。”
洛望舒察言觀色,確信兩人不是故作姿態,遂道:“破防圖之事妾身自會查實,如今木通、木蕾攜山民守島,處境危如累卵,本苑當即日回防,以免生變。”
千雪附和道:“眼下沉舟島防事不堪一用,本島願隨苑主同往,共禦強敵。”
祁蒼黃聞言頓感不妙,妖修攻勢悍猛,今日若非沉舟軍來援,隻怕城防已破。同塵苑和澈羽島撤軍後必不複返,彆說破防圖之事難以善了,倘若在臨敵時倒戈相向,神洲將有倒懸之患,化清門逼友投敵,亦將淪為千古罪人!
其心念急轉,毅然道:“妖修初嘗敗績,必先忙於重整銳氣,不敢再分兵進攻,請苑主、島主率軍同歸紫霞山謀策,餘事再做計較。”
洛望舒道:“提議甚好,卻隻怕盟主不允。”
祁蒼黃道:“強軍來援,掌教師兄是望眼欲穿,隻是妖患虎視眈眈,到底有些顧慮罷了。”
洛望舒驀然起身笑道:“既如此,就依道友之意。”
祁蒼黃未料到洛望舒會答應得這般乾脆,他擬定的滿腹規勸之詞竟再吐不出半個字來,故起身訕訕道:“我等先行回複盟主,明日恭候諸位駕臨。”
洛望舒也不挽留,直至送出島外方回。
少頃,島上下達洛望舒和夏衍鈞令,讓諸人整頓行裝,準備次日移軍紫霞山。
跟無名島這等荒川曠野相比,紫霞山深壁固壘,是真正安全的屏障。滿島修士聞訊後歡呼雀躍,依令重整軍容,收斂起島上那副萎靡的氣象。
燕辭將流仙衣穿於內,怒闌衣罩於外,流影追日靴淡化成玄氣混糅在怒闌靴的咒文裡。這般全副武裝,心底不由生出幾分馳騁疆場的氣概。
唯一遺憾的是自蓬萊山歸來後,赤鳳就過河拆橋,終日尾隨著青鸞鳥獻媚,在晗冰跟前爭寵。
燕辭毫無存在感,每見神鳥鳳凰閒暇時躲起來卿卿我我,就恨得腦袋發昏,詛咒這對除弱扶強的瘟鳥還是早早滅絕的好。
祁蒼黃悶悶不樂,邊趕路邊尋思,察覺自己掉坑裡去了。
無名島修士怡然自樂,並無半分回防或就地駐防的跡象。
細究起來,夏衍虛詞推脫,到青冥現身以破防圖引出話題,再到洛望舒、千雪以退為進,倒像是早已安排妥當的,其目的無非隻圖進駐紫霞山。
玄音和尚旁觀者清,隱隱猜透了洛望舒的心思。
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同塵苑與其留兵在外被繼續猜忌,倒不如直接進城,即可表明心跡又可彼此監視。此舉無疑是極妙的保全策略,可免除許多明目張膽的算計。
兩人一路緘口不言,悶聲趕回紫霞山複命,漸至城外,猛然望見一支戰隊昂首進城,忙忙上前打聽,卻是幻夜宮在扶餘灣大戰告捷後趕來應援。
祁蒼黃愈加懊惱,倘若消息早到半日,他絕不會盛情邀請洛望舒率眾而來,可惜眼下木已成舟,誰都無可奈何。
距紫霞山五百裡外,有島叫瑚芯島,島岸曲折迂回,盛產奇彩紛呈的異種活珊瑚,羲爻收攏敗卒屯紮此島,養精蓄銳。
常言道慈不養兵,羲爻大舉發放靈丹靈材提振士氣,再行完善獎懲製度,追究風邈臨陣脫逃之罪,欲從重處罰,眾空冥妖修苦勸告免。
羲爻從輕發落,卻親自施刑將其杖脊一百,風邈散功受罰,被打到皮開肉綻、筋斷骨碎方才罷休。
滿島妖修無不悚然,雖說此傷對風邈而言不足掛齒,僅需帳內運功療養數宿即可痊愈,但堂堂一位空冥修者趴伏在地受刑,疼痛半分不減還不敢吭聲,簡直是聞所未聞!
一應妖修凜然生畏,執行軍令時一改敗落後的頹廢氣息,旦夕操演陣法,為複攻紫霞山關隘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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