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終是會麵。
李世民也是極為的高興,此一戰甚至讓他有了一種昔年正值巔峰時的感覺。
那時,他也是如此和顧泉配合。
兩人先後不知打了多少場勝仗,最後才徹底奠定了如今的大唐江山。
這一仗像極了當初。
行營之中。
李世民並未直接封賞顧靖,顯然是要等到大戰之後,而是在關懷了一下顧靖之後便讓顧靖介紹起了這一路來的情況。
——群臣真正在意的自是這一路的詳細細節。
到了如今,哪怕顧靖的年紀很小,但誰又能小覷顧靖?
這顯然已經成了下一代顧氏的扛鼎之人。
而李世民關注的則是航海見聞。
這就是李世民的眼界。
哪怕如今尚且未曾攻下平壤城又能如何?
他的目標已經放在了航海上,為大唐的後事做出計劃。
“陛下,此次航海確乃不易”
“雖已向東萊魚戶探明了一切,但我軍出兵期間,亦是風波不斷。”
“且說那海上的狂風.雖隻要把控好季節,近海航行很少會出現能夠掀翻大船的狂風。”
“但亦是會讓大船不斷搖晃會使人頭暈嘔吐.”
顧靖十分詳細的說起了航海之事,以自己的感覺見聞來講述一切。
他同樣也在關注著這件事。
眾人聽得都十分認真,李世民更是眉頭緊皺。
這還是近海便如此了。
遠航自是會更加危機四伏。
顯然,想要徹底走通大海,確實是還需要一段很遠的路。
至少要等到顧氏的大船徹底打造出來。
但對於大唐而言這就已經足夠了,哪怕是隻能走得通近海對於當前的世界而言,亦是不敢想象的一個進步。
群臣道賀之音再次響起,他們皆明白李世民對於此事到底有多麼看重。
甚至都沒有人去商談戰事。
有何好商談的?
平壤城對於現在的唐軍而言,就是探囊取物。
高句麗軍已經完全被嚇破膽了,接下來隻需要看李世民的想法罷了。
當夜。
顧靖再次被李世民召見。
他對此早有預料。以他顧氏的身份,再加上此行所立的功勞,李世民定會與他多談幾句。
“拜見陛下。”
走入大殿,顧靖躬身,一絲不苟地行禮。
“走近些。”李世民擺了擺手,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待顧靖依言向前幾步站定,他竟直接拿起了案幾上的油燈,湊近顧靖的臉龐,緩緩地晃動。昏黃跳躍的光影在年輕臣子的五官上明明滅滅。
“這燈一晃啊,”李世民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複雜的審視,“就更像了。”
顧靖眼神微微一顫,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瞼。
李世民的表情在搖曳的燈火中愈發顯得複雜難辨。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顧靖,仿佛要透過他看清另一個人的影子。
片刻之後,他才輕輕放下那盞油燈,一聲悠長的歎息在寂靜的大殿裡散開,“朕也老了,有時甚至都記不起老夥計的樣貌了。”
說著,他竟是又笑了笑,示意顧靖坐下,旋即才再次開口:“對於遼東之事,你有何想法?”
“放心說。”
“此次不是君臣,而是叔侄。”
——考校!
能打仗自是本事,但大唐不可能一直打仗。
如今遼東態勢近在眼前,顯然是考校的最佳時機。
私自考校也是在以防萬一。
顧靖是李世民內定留給大唐的人才之一,不能如今便在群臣麵前暴露出短板。
“陛下。”
顧靖拱手,神情肅然:“臣以為,高麗——斷不可滅。”
“今我大唐於河套、西域,行教化,安萬民。”
“河套雖漸趨寧靖,然西域風波未息,非旦夕可定。此際國力,實難再分於遼東,行那移風易俗、長治久安之策。”
“遼東雖已底定——”
“然若一舉蕩平高麗,百濟必無力抗衡新羅。新羅坐大,則十數年間,遼東必將為其一統。”
“此非利於我大唐之局也。”
遼東之地,較之中原九州,確乎貧瘠寒苦。
遼東的地勢相比於九州確實是要貧瘠了許多。
雖然在現代,整個東三省被稱之為九州糧倉,乃至於兩島之地,能夠耕種的地方同樣不在少數。
但在如今的時代就是如此。
遼東的氣候就是不可能避開的痛點。
教化之事可不僅僅是要武力鎮壓,期間還需要保持商道,包括遷徙百姓等種種。
大唐確實很強。
遠遠不是原本曆史之中的貞觀之治能夠相比,但仍是未曾脫離農耕社會的弊病。
這是完全無法避免的。
聽到這話,李世民立刻便滿意的點了點頭。
顧靖能夠說出這些話,便已經說明了他具有一定的大局觀。
李世民聽罷,眼中精光一閃,微微頷首,顯是對顧靖這番透徹剖析極為滿意。
“然則,”他身體略向前傾,沉聲問道,“卿以為當如何處之?”
顧靖毫無遲疑,朗聲對答:“當以立威懾服,削其筋骨為上!”
“明麵上,保其三國鼎足之勢,暗地裡,更可使其相互猜忌,裂痕日深。”
“臣此番東征,破百濟、敗高麗,焚其積蓄,毀其倉廩。此二國元氣大傷,數十年內,斷難複振。”
“我朝隻需維係海上舟師之利,穩固航線。”
“待航道暢通無虞,假以時日,我大唐國力積蓄更深,屆時方是徹底掌控遼東之良機。”
“然遼東要害之地,”顧靖語氣轉重,斬釘截鐵,“縱不急於行教化,其命脈咽喉,必當牢牢握於我大唐掌中!”
他指的是高句麗的遼東防線。
這是高句麗數代人積累下來所建造的防線,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讓這塊土地脫離九州。
聽到這些話,李世民對顧靖是愈發的滿意。
顯然——
無論是從大局觀也好,亦或是征戰也罷,顧靖都是合格的。
至於細節李世民並不在意。
到了如今顧氏對於整個大唐整個九州的影響早已不拘謹於各種細節,顧靖未來絕對是把控大唐前進方向的一柄利刃。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就這樣又和顧靖聊了許久。
到了最後,李世民更是直接將進攻平壤城的事宜交給了顧靖。
他這是要主動為顧靖添功!
顧易也一直在注視著這一切,並未有去操控顧靖的念頭。
他現在雖不缺少成就點。
但成就點必須要用在關鍵時刻。
隨著顧氏的再次起勢,曆史絕對會再一次的發生很多變動,未來顧氏子弟的才能或許會如之前一般不斷的變差。
這才是他真正要起到作用的時候。
眾將士對於李世民的安排並沒有任何非議。
顧靖雖然官職未變。
但如今的他,早就已經不是當初剛剛出征之時的毛頭小子了。
顧靖所做的一切,甭說高句麗百濟的百姓畏其如虎,就連大唐的一些將領都有些覺著滲人。
更彆說這還是李世民的命令。
顧靖也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安排,隻是再一次讓人將大唐與顧氏的旌旗插在了城前。
之前不顧傷亡的強行攻城,是為了最大程度的抓住戰機。
但現在就沒必要了。
整個遼東如今已經完全臣服了。
不需要唐軍主動攻城,這兩麵旌旗所帶來的壓迫感,便足矣讓他們內部混亂。
果然,隨著這兩麵旗幟出現在城外之時。
整個平壤城的氣氛愈發的凝重。
淵蓋蘇文仍是不降。
並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百濟王扶餘義慈的下場他又豈能不知?
全族被屠!
其首級至今都掛在安市城外,將來定是會被唐軍帶回中原的。
他又怎麼敢想?
可如今的平壤城已經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了。
且不說城內的普通百姓及官員,甚至就連他的那些心腹也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戰意,都在等待著淵蓋蘇文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