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娩喉嚨發緊,一時間竟不知自己是該落淚,還是該嘲笑自己。
她早說過,要是有機會,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可真正有機會的時候,她卻猶豫了。
眼前人還在逼問。
她卻像陷進了一場舊夢裡。
前塵今世如焰,燒得她連心都疼。
她忽然想起,大夫說過,“他體內傷痛無數,壽數至多不過數年。”
他已命不久矣,還需要自己動手?
再者——
她春苦散未解,每月十五便如刀割火灼,身魂欲裂。
若此行找不到解法,那下月十五便是她經脈寸斷生不如死之日。
而這世間,唯一能解她之痛的,便是他。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開口喃喃道——
“他能幫我活命……若他死了,我也活不成。”
薑娩緊握雙拳,指節發白。
眼前男子微微歪頭,表情疑惑:“什麼意思?”
薑娩沉默了片刻,忍著喉間的刺痛回答:“你可知春苦散......”
“春苦散?”男子眉頭一挑,神情一瞬間玩味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極有趣的笑話。
“我身中春苦散,隻有蕭珩之能解。”
他靠近幾步,俯身盯住薑娩的臉,像是在猜測什麼。
片刻後,嘴角勾起冷冷一笑:“……你來這地方,該不會是專門尋解藥?”
“......嗯。”
“那你運氣倒是不錯。”
薑娩心口微跳,敏銳察覺他話中有話。
“你知道解法?”
男子抬手一揮,緩緩道出:“春苦散是赤奴蠱師煉的東西,毒與蠱本為一對,一旦入體,生死相係。”
“這玩意兒,原本是拿來對付不配合的產棚女子,服下這藥後,若是不從,便會痛不欲生。”
“不過嘛......”他頓了一下,“這東西......不靠藥解。”
“那該如何解開?”
他看著薑娩的神色疑惑,又低聲道:“要解這毒,須用蠱主的心頭血,以命解命。”
“心頭血......”
薑娩心底翻江倒海,整個人猶如被冰水灌入喉嚨。
但僅存的理智讓他生疑,她輕搖頭:“不對,你想殺他,難保不是故意這樣說的。”
“事到如今,我有何撒謊的必要?即便我不知此毒,也有得是法子讓你聽我的。”
薑娩啞口,他說得對,不論如何他都會脅迫她。
“薑娩,你若想擺脫,隻有殺了他。你覺得單靠你一個人,能殺得了一個赤奴嗎?”男子悠悠開口,“你沒得選。”
屋外風雨更急,雷聲滾滾。
薑娩啞口無言。
男子給她鬆綁,打開門:“去吧,回屋收拾一下,然後該怎麼做,你知道的。如今你幫我,便是幫自己。”
滴水穿簷,寂靜中滿是壓迫。
薑娩趔趄著走到屋外,指尖死死扣著衣角。胸口沉重得幾近喘不過氣。
她不怕殺人,也不是沒殺過人。
可這一次,她的手,若真要舉起——
舉向的,是那個曾親手把她推入地獄的人,也是……曾在地獄中為她遮雨披雪的人。
蕭珩之......
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