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後,已經是深夜。
薑娩一路沒有說話,連以往與他針鋒相對的那點氣勁,也像是被雨雪打熄了。
蕭珩之看著她這模樣,莫名湧出些不安。
他猶豫了幾分,還是開口問:“你為何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樣?若是不滿本王,大可說出來。”
薑娩垂眼,岔開話題道:“我是在想淺淺,也不知她在宮裡境況如何......”
蕭珩之淡淡回答:“太師自會護她周全,你不必操心。”
“嗯。”
一聲應和,無波無瀾。
他本欲再問,卻見她忽然抬眸,眼裡裹著些倦色:“我今日……想獨自歇息。”
蕭珩之喉頭微動,望著她疲意寫滿眉眼,實在不忍再讓她為難。
他轉身走出屋門。
門在瞬間,“砰”地一聲被合上。
風自廊下灌來,雪未化儘,撲了他滿肩。
蕭珩之站在原地,呼吸一陣急過一陣,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狠狠掐住了心臟。
他看著那扇木門,指節緩緩收緊。
——薑娩去山莊,究竟知曉了些什麼?
次日,天色放晴。
殘雪未化,陽光穿透薄靄,北欽王府迎來久違的清亮。
蓉兒一早便守在院中,時不時就往薑娩屋子看一眼。
終於,薑娩著一襲淺青長衫走出,鬢邊發絲因潮濕微微卷起,麵容在天光下看著十分溫柔。
“薑小姐!”蓉兒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語帶驚喜,“您真回來了!昨夜玉蘭說瞧見王爺領著您回來,我還說定是她看錯了,您怎麼可能……”
她話說一半,又像是不敢繼續說。
薑娩彎了彎唇角:“怎麼,怕我這一走便再也不回來?”
蓉兒怔了一下,低頭喃喃:“您走後王爺也不吭聲,奴婢還以為……王爺不在意您了……”
她頓了一下,又飛快抬頭解釋:“不過您走的隔日,王爺就遣人將宮裡送來的紅綢都收了起來,還叫我們不許裝點王府。”
薑娩一怔,輕輕一笑:“王爺素來喜怒無常,行事捉摸不定的。”
“可那日……王爺還獨自在您屋前,站了很久。”
薑娩垂下眼簾,緩聲道:“蓉兒,你彆胡思亂想。你要記著,我與王爺不過是舊識,借住王府。如今王府即將迎新王妃,你可不能主次不分。”
“可……”蓉兒像是還有話想說,卻被薑娩輕聲打斷。
“人該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也算想明白了。”她望著天邊初亮的光色,“我走這一遭也挺好,至少也看清了一些事。”
話未落遠,府門處傳來嬤嬤的呼喝聲。
“快快,把這些瓶瓶罐罐再收一收,莫要絆了人腳!”
聞茵要入府了。
薑娩眸光微斂,轉眸朝前院望去。
一行人匆匆進了王府。
走在前頭的,正是聞茵。
她身著素衣披裘,挽著簡單的盤發。
衣著不似以往張揚高調,臉上也沒了昔日張揚。
她並未依製等人引路,也未行入門禮,隻在丫鬟攙扶下徑直穿過垂花門,神色冷漠,目光不曾左右張望半分。
薑娩眸色微動,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一封朱紅手書上。
若沒猜錯,那是太後的諭令。
薑娩四顧一圈,問:“王爺呢?”
蓉兒笑著說:“方才我見有人去請了,但王爺不在府上,我猜王爺是故意避著呢。”
薑娩沒說什麼,坐在院中自顧自地斟茶。
她不是王府的女主人,說破天也頂多算個客人,沒理由去接見聞茵。
何況從前她與聞茵的關係並不算好,就更沒必要湊到跟前了。
她雖這樣想,可明顯有人不是這樣想的。
“薑小姐。”
背後遠遠傳來一聲輕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