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村民注意到木盆裡的殘疾孩童表情古怪，不過沒有在意，僅僅是搬到樹蔭底下。
楊合苟延殘喘著，嘴角的笑意卻愈發難以抑製。
開玩笑，五名聖人為自己煉製道場，不出意外的話，待到深層融合後還能更進一步。
他隱隱察覺到，萬化天道場的麵積至少擴張三倍。
或許當初仙佛剝離道場時，五聖的道場都沒有投入歸墟中，而是留到現在煉化進萬化天道場。
“咳咳咳。”
楊合劇烈咳嗽起來，目前的狀態十分孱弱。
黃眉大王的深層融合涉及角色接近二十個，導致楊合的身魂處在失控邊緣，甚至隻能維持十歲左右，四肢也無法生長出來。
要知道，楊合可是擁有先天屍炁之體與先天地藏鬼體，外加混元金仙的修為，真身哪怕一縷殘魂一滴血液，都能恢複鼎盛。
結果如今卻深陷動彈不得的尷尬境地。
“不過至少沒有浪費底牌，如果五聖認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奪取萬化天道場，嗬嗬，接下來道爺必將讓你們付出代價。”
楊合以真身前往萬化天道場的舉動肯定是在賭博，甚至已經做好被五聖察覺端倪的準備。
但凡出現意外，他便打算直接進行萬化天道場的深層融合。
倆類深層融合一同進行，五聖也會吃不消。
事實證明，楊合抓住唯一的機會闖進萬化天道場，待到身魂痊愈，應該可以恢複萬化樹的溝通，還是有機會反製五聖的。
“就是不知道黃眉大王的深層融合需要持續多久。”
楊合如今比起普通凡人都不如，五臟六腑生出刺痛，隻能一動不動躺在木盆裡裝死。
慶幸的是真身與萬化天道場關聯尚存。
哪怕楊合兩門神通都無法動用，依舊有淡薄的陰氣主動灌輸進體內，所以村民不提供食物，自己也能長久的存活下去。
此時，村長步履蹣跚的走到樹蔭下。
“吃吧，娃娃，死後千萬不要怪我們。”
村長坐在木盆旁，把粗糙發黴的乾糧混合井水喂給楊合，嘴裡念叨著對於獅駝嶺的恐懼。
楊合得知，獅駝嶺把人口圈定在不同的區域內。
杏花村曆代生活在肅梁山，被動接受著作為血食的命運，妖魔定期收取童男童女，偶爾也間隔十幾二十年讓凡人繁衍生息。
楊合近距離觀察著村長，渾濁的雙眼視力極為模糊，但靈視卻仍然艱難的發揮作用。
他發現村長的頭頂雙肩是三把陰火。
萬化天道場的凡人體質都是如此，似乎是來自子母河、落胎泉的殘魂所化，佛教五聖搭建道場的輪回明顯付出大量心血。
楊合同時意識到萬化天道場的不對勁，按照村長的述說，杏花村至少已經生活在當地一兩百年。
要麼是凡人的記憶有問題，要麼道場的時間流速有問題。
“應該是時間流速，演化一方大千世界本來就得千萬年，如此一來省得我大費周章……”
楊合思索間，眼皮不住的打顫，念頭變得斷斷續續。
身魂虛弱帶來的弊端就是沉睡，腦海裡仿佛有絡繹不絕的鳥獸嘶鳴，意識即將沉淪。
楊合一恍惚，再次清醒已經兩三個月過去。
山間季節出現更替，除此之外沒有變化，獅駝嶺圈養凡人的行徑也不會讓野獸襲擾村落。
楊合強行睜開眼睛，視力進一步的退化。
勉強聽到有嗩呐吹奏的聲音響起，村裡似乎在舉辦白事，仔細聆聽才知道是村長不久前病死。
屍體剛剛下葬，村民忙碌著輪流守墳，壓根無人理會楊合，木盆直接被丟棄在西南側角落。
“遺忘掉我也好，至少不會動不動被拉出去擋刀。”
楊合克製不住困意，最終意識被無儘的黑暗吞沒，清醒的間隔越來越長，感知變得模糊不清。
春去秋來，村民們麵對一成不變的日子早已麻木。
有人想起曾經的傻兒，不過隻是茶餘飯後的閒談，有人說傻兒被獅駝嶺的洞主一口吃掉，也有人說傻兒死在上一個寒冬。
不知不覺已經十年過去。
茂密的雜草遮掩住楊合，後山鮮有人經過。
也不知是村裡意外點燃的後山，某日大火劈裡啪啦的不斷燃燒著，雜草連成一片火光衝天。
楊合恢複一絲知覺，自己依舊在木盆裡。
火焰使得皮肉滋滋作響，好在仙體已經恢複些許，傷勢處在不致死的程度，頂多是熱點。
楊合沒有渡過深層融合帶來的反噬。
他的身魂甚至更加殘缺了，非但沒有長出四肢，連五官也出現嚴重的缺失和扭曲。
灼燒使得皮膚冒出密密麻麻的疤痕。
樣貌愈發猙獰可怖。
山火足足三日才止住，村民踏足後山，注意到完好無損的楊合，不禁投來驚愕的目光。
“那東西…還活著呢？”
“會不會是妖魔的子嗣？傻兒明明不是我們村子裡人生的，又天生異相，一定與妖魔有關。”
“你…小心一點，禍從口出禍從口出啊！！”
“離遠點，看著就晦氣！”
村民的議論漸漸消失，楊合再次深陷黑暗。
半年後一場大雨引發的山體滑坡中，他徹底掩埋在地底，關於傻兒的傳聞越傳越邪乎。
隨即又是三十年。
原本焦黑的後山重新長出草木，楊合所在的墳頭微微顫抖，周遭陰氣也更加濃鬱起來。
楊合在深層融合的尾聲，反哺帶來的涓涓細流滋養著身魂。
他如今的狀態就像是海綿，稍有養分就能刺激的身魂悸動，兩門神通同時有複蘇的跡象。
楊合獲得的道統傳承隻有混元金仙，再往上不知如何修行。
準聖。
要是準聖的修行有跡可循，三界也不會苦於成聖數萬年，甚至他懷疑成聖壓根沒有步驟。
不過隨著深層融合的反哺，楊合還是能感覺到，自身根基在緩緩增長，神通有顯著進步。
或許成聖就是平地起高樓，沒人知道多少磚塊可以搭成，能做的就是一步一個腳印。
楊合相比前路無門的仙佛有一點優勢。
角色融合就能不斷推進自己向上攀登，哪怕道路有儘頭，也可以利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成聖。
那就是奪舍聖人！！！
楊合想到此處，在地底深處胸口劇烈起伏。
一步登天奪舍聖人，光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但如今混元金仙的自己確實有資格想了。
墳頭恢複平靜，楊合重新陷入沉睡。
………
半年後。
雲層有陰霾籠罩，壓得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