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威廉姆斯在第二節比賽中依然我行我素。
他的變向確實賞心悅目，但籃球比賽不僅僅是變向過人。
拉加.貝爾積極的防守以及林奇恐怖的協防覆蓋範圍，讓這位最佳陣容控衛的單打淪為低效的炫技表演。
但實話實說，即便爵士隊在某些回合裡回歸斯隆的擋拆體係，卡洛斯.布澤爾在林奇麵前暴露出的天賦鴻溝，也使得爵士的經典戰術失去了往日的銳利。
布澤爾可以靠著擋拆戰術在大多數比賽中高效輸出，可在林奇麵前，球星級彆上的差距一目了然。
就好像，雖然約基奇的身高和體重與王哲林差不多，但比賽內容的差距非常明顯。約基奇策應和跳投更出色，而王哲林發型更好，中文也更加突出。
第二節第八分鐘，當德隆.威廉姆斯在林奇協防上來時把球給到擋拆後順下的布澤爾，布澤爾卻因為爆發力不夠頂級而被林奇追冒時，德隆不禁在想：若與自己擋拆的是阿瑪雷.斯塔德邁爾或凱文.加內特這種級彆的前鋒
鹽湖城凜冽的寒風瞬間吹散了這個幻想，猶他州終年積雪的山脈，如同禁錮巨星的天然牢籠。
這鬼地方根本不可能招募到任何巨星。
半場比賽打完，林奇已經32分，而記分牌上28分的巨大鴻溝刺痛著每位爵士球員。
如果第三節沒有變數，比賽很有可能都打不到第四節。
傑裡.斯隆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一場潰敗在主場發生，不僅僅是因為一個常規賽負場，還因為這樣的潰敗會加速更衣室的崩塌。
那會徹底毀了這支球隊。
鐵帥盯著德隆.威廉姆斯看了許久，衡權利弊後，終於開口打破了維係九個月的沉默。
“拜托，按照我們的既定計劃來，我們還有機會。”
這是自二月份以來，傑裡.斯隆第一次跳過羅尼.布魯爾這個傳聲筒直接對德隆說話。
他嘶啞的聲線裡帶著近乎卑微的妥協。
菲爾.約翰遜自1989年起便擔任爵士隊助理教練，完整經曆了卡爾.馬龍、約翰.斯托克頓和傑裡.斯隆最輝煌的年代，而他從未見過傑裡.斯隆用如此溫和的語氣去請求一個球員。
整個更衣室都沒人說話，他們都驚歎於率先拉下麵子的居然是老帥斯隆。他們也都明白，這是個重要的破冰時刻。
德隆.威廉姆斯盯著傑裡.斯隆，這位曾被斯隆親手雕琢成器的弟子，此刻卻揚起下巴露出譏誚的笑意：
“你有你的權利，我有我的本事。”
輕飄飄的話語如同利刃，將老帥最後的尊嚴剖得鮮血淋漓。
卡洛斯.布澤爾捂住腦袋，他明白，這支球隊徹底完蛋了。
拉下麵子卻反而被羞辱的斯隆砸掉了手中的馬克筆：“怎麼？你想來當教練嗎！？”
斯隆渾濁的瞳孔裡燃燒著被背叛的怒火，德隆則用冷漠築起冰牆。
此時還沒人知道，在接下來很多年的時間裡，那將是他們對彼此說的最後一句話。
第三節比賽，爵士隊完全放棄了抵抗。
他們的心思都已經不在這場比賽上。
林奇拿了45分後也被換下，因為垃圾時間來得比預計的更早，他沒有理由繼續在場上刷。
反正林奇的目標不是曆史得分王，他追求真正的榮譽，而非孤芳自賞的各種數據紀錄。
累計數據代表不了你很強，就好像賈森.基德未來會在曆史三分榜上穩穩位居前20，但沒人會覺得他是曆史前20的射手。
德隆.威廉姆斯也被提前換下，他望著與隊友們擊掌的林奇，敵意滿滿。
他討厭林奇的蔑視，他也發誓，如果有機會在一套更具競爭力的陣容裡，他會毫不留情的全數奉還。
最終，猶他爵士在主場以37分差距惜敗紐約尼克斯。
尼克斯成功將開局連勝記錄延續到了第12場。
新聞發布會上，林奇盛讚了今晚三分6中4，且防守端表現出色的拉加.貝爾。
“漫長的82場比賽裡，任何人出現狀態起伏都很正常。很高興拉加能找回狀態，如果他開車能慢點就更好了。”
拉加.貝爾也在對陣騎士的比賽之後第一次露出笑容：“林奇沒資格這麼說我，他這麼大身軀卻在場上如此快速的橫衝直撞，這也是一種危險駕駛。有一次他在訓練中衝刺時撞倒了我，結果他卻說：抱歉，我還以為是個減速帶。”
史蒂夫.納什很高興拉加.貝爾能重回正軌，但這場涅槃重生不僅印證了貝爾作為冠軍拚圖的價值，更凸顯林奇作為更衣室領袖的非凡掌控力。
邁克爾.喬丹能把丹尼斯.羅德曼搞定，能把即將分崩離析的公牛擰成一股繩拿到第二個三連冠，才真正顯得MJ偉大。
當一個能力非凡的球隊的老大和成為卓越的球隊領袖，這完全是兩個層級的事情。
縱觀聯盟現役，唯有林奇讓納什看到這種超越勝負的領袖基因。
和尼克斯這邊歡快的采訪氛圍不同，猶他爵士的賽後新聞發布會籠罩在令人窒息的低氣壓中。
因為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掌控一個球員的傑裡.斯隆，在賽後宣布了一個令人措不及防的消息。
“在籃球世界的漫長歲月裡，我何其有幸能與無數卓越的靈魂並肩。
感謝我的教練團隊以及所有我曾合作過的教練。
感謝那些一直支持我們的球迷，即使我們從未為這座城市帶來過冠軍，你們也從未動搖對這支球隊的守望。
感謝每一位身披爵士戰袍的球員，是你們讓我有機會去挑戰偉大。
二十五年真的很長，尤其是隻在一家俱樂部效力。四分之一世紀的光陰，足以讓嬰兒成長為父親。當我在1983年加入這支球隊成為球探時，從未想過這段旅程會如此波瀾壯闊。
這一切，都讓我無比感激。
但競技體育如同落基山脈的融雪，永遠向著新的方向奔湧。今夜，我將卸下猶他爵士主教練的職責。
我的時代結束了，而屬於爵士的勝利凱歌，將由後來者們續寫。
感謝所有人，謝謝。”
說完這一切，這位曆來以強硬姿態示人的老帥拿起紙，抹了抹眼角。
二十五年的光陰在老人眼角的濕潤中，凝成了鹽湖城永不融化的雪。
——
當林奇得知傑裡.斯隆宣布在比賽結束後突然宣布退役時，他和所有人一樣驚愕。
又一次，他帶來的蝴蝶效應改變了曆史的軌跡。
傑裡.斯隆的退役來得更早，那猶他爵士的重建也會來得更早嗎？
在球員和教練的鬥爭中，其中一個人的離開，往往意味著鬥爭結束。
但猶他爵士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傑裡.斯隆是這支球隊的圖騰和標誌，並且他不是被球隊解雇的，是被逼得主動辭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