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熱氣的炒飯入口，混雜著各種食材香味的複合香氣頃刻間充盈口鼻，讓陸粟之眼前一亮。
當他緩緩咀嚼口中的米飯，屬於揚州炒飯的真正滋味隨之徹底爆發。
海參的彈糯、火腿的嚼勁、雞腿肉的鮮嫩、雞胗的脆彈、冬菇的軟糯、冬筍的脆爽…
各種食材的口感各不相同，一口炒飯便讓陸粟之有種品嘗到一場盛宴的錯覺。
而更讓他這位穀之食薦者拍手稱快的，還是作為揚州炒飯主體和核心的米飯。
在品嘗這一口之前，陸粟之想象了許多種揚州炒飯中的米飯可能的口感和味道。
而現在，他有了答案。
濃鬱的米香味與蛋香味交織之下，是獨屬於揚州炒飯的溫潤彈牙，即便一次次加入湯汁炒乾，米飯也並未因此在呈現上有所瑕疵，反而兼具糯性和韌性，在咀嚼的過程中將吸收的湯汁逐步釋放。
最終，當一口揚州炒飯隨著咀嚼被陸粟之咽下，殘存在他唇齒間的味道令陸粟之隻能夠想到一個字。
鮮！
那不是純粹的某一種食材的鮮，即便秦琅在烹飪過程中使用了珍品級彆的雞肉，雞的鮮味依舊不曾喧賓奪主，它和其他食材的鮮味恰到好處的融合，描繪出了一副完美的鮮味畫卷。
這畫卷中有山珍（冬菇、冬筍）、有海味（瑤柱、海參），好似窮極一場盛宴的精華，將其儘數彙聚於一份揚州炒飯之中。
陸粟之輕舒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撼，而後用餐匙舀起第二勺揚州炒飯。
這一次，他關注到了更多的細節。
咀嚼中交織的蔥花分明有三種截然不同的味道。
第三道蔥尤帶著脆爽和蔥氣，如少年之勃發。
第二道蔥氣味隨著翻炒已經散去大半，口感更加溫潤，少了脆爽卻多了協調，如人之中年。
在料湯之處便加入的第一道蔥，吸收了所有食材的精華，徹底將蔥的味道沉澱，似遲暮者的從容。
再一口，陸粟之又嘗出了“月牙白”、“碎金”和“金裹銀”的區彆。
月牙白之細嫩潤澤，碎金之醇厚鮮美，同樣吸收了大量湯汁，卻依舊保留著濃鬱蛋香味的金裹銀。
簡單的雞蛋，在秦琅的手中也玩出了不同花樣。
陸粟之一口又一口品嘗著碗中的揚州炒飯，此刻的揚州炒飯在他的眼中已經不再是一幅畫卷，分明像是蘊藏著無窮驚喜的寶庫，每一口都是新的感受。
“唦——”
一聲餐匙與碗底刮擦的聲音響起，陸粟之才從美食的沉浸之中回過神來。
看著已經不剩一粒米飯的空碗，他悵然地歎了一口氣，漱了漱口，拿起杜子岩的菜品，白玉明珠。
舀起一口送入口中，陸粟之眼中有了驚訝之色。
對於杜子岩的烹飪過程，陸粟之其實並不認可，畢竟按照常理，杜子岩將如此濃鬱的湯汁極致壓縮到米飯之中，米飯本身的味道幾乎就不存在了。
但真正嘗到這一口白玉明珠，陸粟之便明白，他終究還是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
因為杜子岩在濃縮湯汁的過程中，同樣也兼顧了米飯的主體地位，伴隨著咀嚼，精華釉質化開形成魚湯和內部入口即化的米漿交織在一起，鮮活而靈動。
這樣一道美食，不論在何時何地，都是足以讓陸粟之為之折服的存在。
隻可惜…
杜子岩，遇到了秦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