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台後麵,一個穿著褪色藏袍、臉色黧黑、滿臉溝壑的中年漢子正用一塊油膩膩的抹布擦著台麵。
幾乎是踏進門的瞬間,一股熟悉又虛弱到極點的氣息就撞了過來!
張明遷!
他肯定在!
“老板!老板!”
我嗓子啞得厲害,忙活到現在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幾步衝到櫃台前,聲音又急又衝:
“有沒有一個…大概這麼高的男的住這兒?姓張!看著挺年輕,長得巨帥!有沒有?”
我胡亂比劃著張明遷的身高。
那老板被我嚇了一跳,手裡抹布都掉了,抬起渾濁的眼珠子上下打量我。
他眼神裡全是警惕和疑惑,嘴裡嘀咕著大概是本地的方言,我沒聽清。
“老板!你嘀咕什麼呢,說點兒我聽得懂的啊。”
我急得拍了下櫃台。
他這才像是反應過來,操著一口生硬的帶口音的普通話,指了指後頭一個黑黢黢的過道:
“哦…你找那個…小夥子?有有有!剛…剛拖回來的!”
他臉上帶著一種後怕和嫌麻煩交織的複雜表情,連連搖頭吐槽:
“哎喲,嚇死個人嘍!剛才我去前頭沙石灘邊上,想撿點乾柴火回來生爐子…好家夥!就看到他臉朝下栽在那兒!跟灘爛泥似的!手指頭摳在沙子裡,拉都拉不動!我還以為死透了呢!湊近一看還有一口氣…嘖!”
老板拿起旁邊的搪瓷缸子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把嘴:
“我就說嘛!這小子一看就不對勁!哪有人像他這樣旅遊的?來了好些天了,神神叨叨的,白天跑得不見人影,晚上回來就悶頭睡,臉色跟鬼一樣!問他啥也不說!今天倒好,直接躺那兒了!害我費了老鼻子勁才拖回來!差點沒把我這把老骨頭累散架!”
他指著過道儘頭一間緊閉的房門:
“喏,就那屋!我剛把他扔炕上!你…是他朋友?趕緊看看去吧!我看他懸乎得很!彆真死在我這兒!晦氣!快去吧!”
根本不用他再說第二遍。
我一把推開擋路的老板,像顆炮彈一樣衝向那扇緊閉的木門!
屋裡就一張土炕,張明遷直挺挺癱在那兒,臉白得跟糊牆紙似的,嘴唇一點血色都沒,喘氣兒那動靜細得跟線頭差不多,胸口幾乎看不見起伏。
“操!這可不就快死了麼!”
我趕緊走過去,從貼身兜裡摳出個小布包,扯開,捏著那顆壓箱底的參童子須子搓的丸子,指甲蓋大點兒,不管不顧就往他嘴裡塞。
塞進去,怕他咽不下去,捏著他下巴頦往上抬,另一隻手順著他脖子往下捋。
他喉嚨被噎了一下,那顆丸子總算滑下去了。
灰小胖從我肩上跳下來,綠豆眼緊張地瞅著,小爪子扒拉著我頭發:
“當家的…他…他這魂兒都快散了!這是發生了啥啊…他不是很有錢麼,他助理什麼的都沒帶,就他自己來了啊?他…挺倔強啊。”
我盯著張明遷那張失血的臉,心裡頭那點積壓的情緒咕嘟咕嘟往外冒。
外人看我們這些出馬的弟馬,十個有九個半覺得是神經病。
這話真他媽不假。
那些騙人的拋開不談,很多真正有緣分的弟馬,好端端日子不過,非得往這些邪乎地方鑽,跟閻王爺搶命玩兒。
就眼前這位,頂級流量啊,那張臉擱大屏幕上不知道迷死多少小姑娘,鈔票嘩嘩地掙。
一年不是得個影帝,就是得個最佳配角。
結果呢?
放著舒坦日子不過,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
把自己折騰到這鳥不拉屎的戈壁灘,躺在這破炕上,跟條離水的魚似的,眼看就要咽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