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終於轉過了身,那張英俊的臉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冷硬,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刮過青年眉心的淡金小痣。
“是生是死,是榮是辱,皆是你自己的造化。本就是我對不起你,就也無所謂這父子之情了。”
他頓了頓,嘴唇抿成一條刻薄的直線,吐出最後幾個字:
“莫再來尋我。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簡家血脈不能斷,不論如何一定要傳承下去。實在不行買個女人生孩子,我給你留下的錢足夠你活了。”
說完,他再沒看兒子一眼,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崖下的沉沉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
山風嗚咽。
青年獨自站在懸崖邊,許久許久。
月光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孤寂的長影。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自己眉心那道幾乎看不見的淡金痕跡。
刹那間!
異變陡生!
一道冰冷的、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陰風猛地憑空卷起!
青年周身的空間詭異地扭曲了一下,如同水波蕩漾。
在他身前不過三步遠的地方,一扇巨大、沉重、刻滿扭曲不詳符文的漆黑大門,毫無征兆地從虛空中“轟”然浮現!
門無聲無息地開啟了一條縫。
一隻厲鬼帶著一群小鬼衝了出來,作勢就要殺那青年。
我和弟弟當初就是這樣的考核,甚至我感覺那些鬼長得都一樣。
好歹他是活下來了。
他也就這麼被他爹扔下了。
石匣裡就幾本破書,幾個看著就不吉利的玩意兒,還有塊硬邦邦的乾糧。
哦!
還不止,他那個倒黴爹還給他留下了一大塊狗頭金。
他倒是沒餓死在山裡。
這小子跟他爹一樣,骨子裡有股狠勁兒,離開大山,硬是自己一點一點琢磨那幾本破書。咋請神,咋送鬼,咋跟那些藏在犄角旮旯的老仙兒打交道,全是他自個兒拿命試出來的。
後來還真讓他蒙著了,煉獄裡最後商量著出了一位仙家給他,他又收攏了幾個願意跟他混的老仙兒,立了個小小的堂口。
當然了,他那個和咱們現在的出馬還不同,他那時候更像是薩滿的行事作風。
畢竟從小就在山脈裡,他能感受到的東西,確實和後來的出馬有很大的不同。
不論怎麼樣吧,日子才算是有了點人樣兒。
後來,等他娶媳婦生娃,想把堂口傳給自己兒子的時候,出幺蛾子了!他那點本事,他那堂口的老仙兒,像隔著層看不見的牆,死活過不到他親兒子身上去!
把他急得,頭發都揪掉好幾把。
最後才從灰仙兒那兒套出點門道,這破堂口必須是爺傳給孫。
很明顯,他娶妻生子的最終目的就是像他爹一樣卸任,然後過幾年安生日子。
可惜一切都成了空。
最後他還怕自己一個兒子會出什麼問題,又和妻子生了兩個,怕不保險,又找了彆的女人生了兩個。再後來…
為了香火不斷,為了堂口有人接,他所有的孩子,不就都成工具了麼?
給他們娶媳婦壓根不看兒子樂不樂意,姑娘人品咋樣。
看著好生養,能生個大孫子,就是唯一標準!
他想要趕緊卸任。
甚至他乾脆直接花錢,找個女的借個肚子,讓自己兒子生完拉倒。
反正就這麼一代一代的傳了下去,簡家人嘛…
都那個樣子,一個個麵上冷酷無情,但是心裡其實很痛苦,可再痛苦,也會為自己考慮。
影像裡陸續出現了許多我在煉獄裡見過的身影,他們無一不是這麼過來的,也有想要反抗的,可是下場一個比一個慘。
活到最後其實都和老祖宗很像,自私冷血。
最後是我爺爺的畫麵,爺爺和奶奶兩個人在那時候竟然算是自由戀愛,兩個人一起下鄉,一起乾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