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廣寧門。
內九外七皇城四,京師眾多城門之中,廣寧門是外城唯一向西開的城門。
總督京營戎政,成國公朱純臣,此刻正在廣寧門內的奢華馬車裡閉目養神。
馬車內的美貌婢女,輕輕撩動香爐內的熏香。
閉著眼睛的朱純臣哼了一聲“什麼時辰了?”
另一位婢女,看向固定在角落裡的一台座鐘。
“國公爺。”婢女聲音潤糯清甜“已過午時一刻。”
“哼。”
朱純臣睜開了眼睛,習慣性的抬起手腕,掃了眼腕表“這吳三桂,真是好大的威風。”
關寧軍的勤王大軍,一路風馳電掣的趕來京城。
其出動之果決,行動之迅速,遠超之前十餘年的曆次推三阻四的調動。
按照之前的約定,巳時前後就該到了,未曾想竟是拖拉到現在還未出現。
之所以不走廣渠門,而是來廣寧門,自是因為廣渠門外距離通州的賊軍太近。
反倒是廣寧門外並無賊軍蹤跡,也是如今京師外七門之中,唯一一座還未封上的城門。
一名婢女熟練的取出一瓶雪落琉璃赤琥珀,另外一名婢女則是拿出了晶瑩剔透的水晶杯。
倒上大半杯的紅酒,恭敬遞至朱純臣的麵前。
喝上兩口,略顯古怪的味道,很符合朱純臣這些勳貴們,尋求與眾不同感覺的心態。
“國公爺~~~”
馬車外,府中管家小聲稟報“大司馬來了。”
朱純臣微皺眉頭,旋即舒展。
放下水晶杯,起身下了馬車。
“大司馬~~~”
“成國公~~~”
兵部尚書張縉彥,上前與朱純臣見禮。
這位在曆史書上,是真正的三家三姓家奴。
做著大明朝的兵部尚書,李闖來了主動開城門投降。
李闖兵敗,他先是逃跑回鄉,之後又投了韃子。
多年之後,卻是因為可笑的文字獄而被抓,流放寧古塔,最終死在了那兒。
實際上這座城內,類似張縉彥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成國公。”
張縉彥熟練掏出一盒香草,取出一根遞過來。
這邊朱純臣也不客氣,接過之後拿出了琺琅竹紋銀花火,點燃香葉,兩人一起吞雲吐霧。
“那平南伯,想來就要發達了。”
“若是這次能守住京師,想來爵位還是能再升一升。”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這些軍頭各個都是囂張跋扈,不尊朝廷號令,待到天下太平,自當收拾他們。”
“大司馬所言極是。”
兩人被皇帝安排來迎接吳三桂,可等的人卻是遲到了。
他們的身份何等尊貴,居然要在這兒等一個小小的軍頭,話語之間自然滿是抱怨之色。
好在午時三刻的時候,吳三桂的人終於是來了。
浩浩蕩蕩的騎兵,估摸著得有好幾千。
打頭的家丁們,更是人人鐵甲在身,威武不凡,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關寧鐵騎。
朱純臣與張縉彥對視一眼,整理了下身上的官服,邁步上前站在了城門內迎接。
按理說,應該是出城門外迎接的。
可誰讓吳三桂來的太晚,害他們苦等,乾脆就不給他這個麵子。
浩蕩的騎兵行列,通過城門湧入城內。
吳三桂等軍將紛紛下馬,來到朱純臣與張縉彥的麵前見禮。
“成國公~~~”
“本兵大人~~~”
吳三桂笑容滿麵,連聲道歉“路上有些耽擱來晚了,還望國公爺,本兵大人見諒。”
他招招手,自有家丁上前,捧著禮物。
“聚寶樓的碧海如意自鳴鐘。”
“還望二位笑納。”
做工精美,裝飾漂亮,的確是好東西。
就是這送鐘~~~
張縉彥是本兵,算是正管。
這個時候還在拿腔拿調“平南伯,軍伍之事首重守時。”
“若是耽擱了軍伍延期,那可是要治罪的!”
這是文官們的傳統技能,下馬威。
先拿捏一番這些軍頭,以後方才好指揮作戰。
否則,軍頭跋扈不聽軍令,是要出大事的。
自從於謙之後,大明就開始了以文馭武。
打仗都是外行的文官們在指揮,也難怪明軍經常性的吃敗仗。
這邊朱純臣,卻是皺起了眉頭。
他的目光掃過,正源源不斷通過城門入內的關寧鐵騎“平南伯。”
“陛下的意思,讓關寧軍在城外駐紮。”
“平南伯帶些家丁入城即可。”
張縉彥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急忙開口“陛下在平台詔見,正等著平南伯呢。”
“還是速速命各部兵馬出城為好。”
吳三桂臉上的笑容淡了“那麼聰明作甚。”
“嗯?”朱純臣與張縉彥,心頭齊齊一緊。
“既然你們看出來了,那就不裝了。”
吳三桂似笑非笑的望著二人“還請二位好生待著,莫要傷了和氣。”
此時他的家丁已經湧了上來,將朱純臣與張縉彥團團圍住。
兩人驚怒交加“平南伯,這是何意?!”
“你們知道的。”吳三桂搖頭“何必假裝不知道。”
喊殺聲響起,入城的關寧軍衝上了城頭,將守在城頭的京營兵馬砍翻在地。
“你你你~~~”
麵色慘白如雪的張縉彥,手指顫抖的指向吳三桂“你敢造反?!”
“不是造反。”
吳三桂搖頭指正“是投賊。”
“啊呸!”他趕忙擺手“是撥亂反正!求取新朝從龍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