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命!”
崇禎四年,守大淩河堡時,祖大壽靠吃人堅持。
崇禎十五年,守錦州城時,祖大壽再度吃光了全城百姓。
可他每次都是吃光了百姓,殺光了堅定抵抗的人,然後跑去投降韃子。
這樣的食人魔,豈能容他!
京師的糧價,終於降下來了。
而且一降就是暴跌,從之前鬥米近十兩的天價,跌落至鬥米不足百文。
城內百姓蜂擁而出,前往各處糧店購糧。
依舊是有限購,每家每戶每天最多買一鬥。
每家糧店的門口,都有許多喜笑顏開的百姓們,在排隊買糧。
與他們臉上笑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糧鋪外街道兩側,那一排排木杆掛著的木籠。
木籠裡,是一顆顆的猙獰首級。
“爹~”
少年郎拽了拽身旁父親的衣袖,抬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木籠“那好像是高升昌的少東家?”
父子倆是賤籍樂戶,曾經在工作地方見識過這位,經常一擲千金的少東家。
他們家背靠貴人,高價賣米賺了無數的黑心錢。
父親搖搖頭,示意兒子彆說話。
買完了糧食,父親背著糧食袋,領著兒子回家。
走在路上的時候,沿途不時可見林立的木杆與竹竿。
上麵都懸掛著木籠,裡麵大多裝著硝製過的首級。
父子倆認出了其中的不少人。
打行裡的豪橫打手,敲詐勒索無惡不作的城狐社鼠,拍花子擄婦女的乞丐等。
“咦?”
少年郎驚訝出聲“爹,是花娘~~~”
父親看到了自己工作地,鴇母的首級。
“花娘人很好的。”
少年有些懷念“以前還給過我客人吃剩的剩菜,太好吃了~~~”
見慣了樓內陰暗事的父親,抽了抽嘴角。
好人?
那些因為抵死不從而被花娘折磨死的女子,肯定有話要說。
那些被拐賣而來,毀掉了一生的女子,若是聽到兒子說的話,會咬死兒子吧?
父親頓住了腳步,伸手按著兒子的肩膀。
“你記住了。”
“這些籠子裡的腦袋。”
“都是畜生!”
“沒!有!好!人!”
密集的腳步聲傳來,一隊軍士押解著許多哭哭啼啼的男女前行。
父子兩人趕緊的來到來到牆角,貼著牆根低著頭。
“咦~~~”
偷看的少年郎,明顯是又見著了熟人。
待到人群走過,少年郎迫不及待的開口“爹,是吳大善人~”
“屁的善人!”
父親滿目鄙夷之色,明顯是知道的更多“他就是個畜生!”
“最喜糟蹋良家,買通乞兒不知綁了多少,害死過多少!”
他年少時曾經仰慕過的一位少女,就是毀在了這位吳大善人的手中。
後來聽聞被折磨而死,扔去了城外的亂葬崗,他還曾冒險在野狗群中去尋過,卻是並未尋著。
回家的路上,父親仰頭看天。
蔚藍的天空上,白雲朵朵。
其中一朵白雲,好似化作年少時,寶珠姐給自己麥芽糖時的笑臉。
“這天,終於乾淨了!”
京師百姓的生活,正在不斷變化,總體上來說是越來越好。
而達官貴人,以及他們的鷹犬們,卻是逐漸步入深淵。
開始的時候,是城內的那些城狐社鼠與打行丐幫的倒黴。
抓了,刑了,審了,砍了。
接著是應天府與下屬二縣的官吏。
抓了,刑了,審了,砍了。
之後倒黴的是東林黨成員。
抓了,刑了,審了,砍了。
現在輪到在京各部寺司院監等。
大理寺,通政司,國子監,太醫院等每天都有人被抓,而且抓的是越來越多。
抓城狐社鼠的時候,大明文武們還有人嗤笑,對付這些下九流有什麼用,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應天府與下屬二縣倒黴的時候,大明文武互相寬慰。
京師首善之地,肯定是要換上自己人的,被清理也是活該。
東林黨倒黴的時候,還有人歡呼叫好,這幫子混蛋早該倒黴了!
等到關寧軍的抓捕範圍進一步擴大,許多人已經是惶惶不可終日。
身為兵部給事中的龔鼎孳,神色恍惚的回到了家中。
愛妾徐善持,端著茶碗上前“老爺這是怎麼了?”
龔鼎孳神色複雜的望著她。
“今日聚會,端之兄與我有言語。”
端著茶碗的徐善持,好奇詢問“陳翰林說什麼了?”
“他說,他說~~~”
龔鼎孳滿麵為難之色,好似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
徐善持柳眉微皺“老爺,究竟何事,儘管之言!”
她之前被推為南曲第一,經常反串小生與董小宛合演,自帶任俠之氣。
做事爽朗大方,見不得這等扭捏之態。
龔鼎孳歎了口氣,終於是開口。
“端之兄言,那林大帥於江南之地,已然聚齊秦淮八絕之七。”
這下徐善持聽懂了。
她的俏臉一白,手一鬆,精美的茶碗摔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