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鏽跡斑斑的鐵門,被粗暴拉開。
麵如方框,膚色黝黑的金兵,咧嘴露出大黃牙招呼“吃飯。”
金兵隨手將手裡的陶碗放在了地上,轉身出去重新將鐵門鎖上。
金屬撞擊的叮當聲響中,脖子上拴著鐵鏈的趙構,連滾帶爬的撲過來。
他此時滿身都是汙垢,衣衫襤褸,瘦骨嶙峋。
頭發亂糟糟的結在一起,望之猶如鳥巢。
這副形象,比起汴梁城的乞丐還要不如。
真的是很難讓人,將其與之前那個賣相極佳的康王聯係起來。
趙構那雙泛黑的雙手捧起了陶碗,一股難聞的餿飯味道鋪麵而來。
以往這種東西,壓根不可能送到他的麵前。
可此時的趙構,卻是沒有絲毫的猶豫,伸手抓起陶碗裡的餿飯就往嘴裡塞。
這是他三天來,吃上的第一頓飯食。
之前一路上被押解關押,也是經常三天餓九頓。
此時的趙構猶如餓瘋了的野狗般,瘋狂吞咽餿飯。
從小錦衣玉食的康王趙構,終於是過上了朝不保夕,吃不上飯的日子。
“四太子!”
監牢外的過道上,溫都思忠向著完顏兀術行禮“去汴梁城的使者回來了。”
“那邊的態度不變。”
“還是那句話,不談。”
完顏兀術的麵色愈沉。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之前是契丹人,黨項人,宋人求著跟大金和談。
大金各種拿捏,奔著滅國而去。
現在轉成了大金向著宋人求和談。
結果卻是丟人至極,壓根就是沒得談。
其實也不是沒得談。
林道那邊的條件還是開出來的,金銀絹帛各一千萬,騾馬十萬匹。
可以用諸位完顏們折價抵償債務。
哪怕是洗劫了遼宋兩國龐大的財富,金人也拿不出來這麼多的財貨來。
全天下的金銀加起來,都沒有一千萬錠之多。
至於用諸位完顏折價之事,很明顯金人比宋國的官家朝廷,更加的有骨氣。
他們是寧願戰死,寧願回到按出虎水繼續漁獵,也不願意用完顏們去折價。
那就是丟儘了顏麵!
“還有個消息。”
溫都思忠繼續稟報“據傳,趙宋皇室男丁,都沒了~~~”
“哦?”
完顏兀術猛然轉身,雙目放光“果真?”
“十有八九!”
陷入沉思的完顏兀術,再度轉身去看狼吞虎咽的趙構。
“俺最近一直在聽,那些投效的漢兒們,說中土古代的故事。”
“俺最敬佩的,是叫做秦始皇的皇帝。”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趙構“秦始皇有個故事,叫做奇貨可居。”
‘那是他阿民的故事!’
很明顯,溫都思忠更加了解中土的故事。
不過四太子的意思,他是完全明白。
趙宋皇室男丁絕脈,碩果僅存的趙構,就成了奇貨可居。
“就是不知~”
溫都思忠有些不確定的看向正在舔著陶碗的趙構“此人是否願意。”
“為了求活,甘願藏身狗窩的人。”完顏兀術麵露輕蔑之色“這種人為了活命,有什麼不願意的。”
完顏兀術大步上前,來到了鐵柵欄外。
正在舔碗的趙構,聽見腳步聲,抬頭就見著了完顏兀術。
“四太子!”
趙構猛然一個滑跪撲過來,雙手握著柵欄“饒命~~~”
他之前可是真的吃儘了苦頭。
沒飯吃大概是最輕微的懲罰,那些金人有著許許多多折騰人的法子。
居高臨下的完顏兀術,看向趙構的目光之中,是滿滿的鄙夷之色。
‘若是宋人皆是這等廢物,或者說,此人是宋人的皇帝,那該有多好。’
‘真是可惜~~~’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當宋人不再軟弱的時候,其戰鬥力甚至絲毫不亞於金人。
粘罕那邊慘敗,丟掉了河東之地。
甚至就連斡裡衍這等名將,都是戰死沙場。
得知消息的完顏兀術不敢相信,反複確認消息依舊不相信。
直到狼狽不堪的粘罕,逃回了燕京城,方才真正的相信了。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於信了,那些投效的漢兒們所說的漢唐盛世!
漢兒們,並非都是宋人那般軟弱不堪。
當他們真正挺直了腰杆的時候。
哪怕強如匈奴突厥,也是被打到崩潰覆滅的程度。
強大到讓人心寒。
金人遭遇慘敗,東西兩路兵馬接連重創。
唯有完顏兀術打出了勝仗,其在金人之中的地位也是急速攀升。
尤其是在完顏宗望已死的情況下,東路軍的殘部,基本上都歸於他的麾下。
如今的完顏兀術雖然年輕,卻也算是金國上層的決策者之一。
“你可知。”
完顏兀術冷言開口“你的父兄,都被殺光了。”
趙構的哀求聲嘎然而止,愣愣的仰頭看著完顏兀術。
片刻之後,他放開了嗓子哭嚎起來。
“父皇~~~”
“皇兄~~~”
“三郎~~~”
“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