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此，我從未見過如此容易上手的學生，仿佛他生來就懂得那些複雜的法術構建原理。而且”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他的精神結構有些特殊，非常穩固。”
哈耶克深吸一口氣，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眼神變得深邃：
“即便如此，我還是擔心曆史會重演，那條路太過危險了。”
尤妮輕輕搖頭，目光投向窗外逐漸被黑暗吞噬的森林。
她的思緒又一次飄回過去：
那次衝擊失敗後，艾倫那張布滿痛苦的臉，以及那雙依然倔強的眼睛。
即使半個身子已經浸在死亡的河流中，她仍然沒有後悔的意思。
“她確實成功了一半。”
尤妮輕聲道，語氣中有一絲幾不可聞的羨慕：
“若非如此.”她沒有說完，但在座的人都明白其中含義。
“正因為成功了一半，才讓她付出了更大的代價。”
哈耶克的表情變得凝重，聲音低沉：
“半個身子踏入那個境界，卻又無法完全跨過門檻那種痛苦，恐怕比直接失敗還要難以忍受。”
索倫輕輕歎息：“而且還有那次意外。”
他謹慎地選擇著詞語：“若她選擇了常規道路，簽下那個契約，也不會”
“她太驕傲了。”尤妮打斷道，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
在她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個畫麵——深淵探索歸來的艾倫，渾身浴血。
一條手臂幾乎被徹底撕裂，腰腹處更是有一個觸目驚心的大洞，內臟清晰可見.
而那雙眼睛，依然充滿了倔強和不甘.
哈耶克輕輕點頭：“驕傲.確實如此。但哪個真正的天才不驕傲呢？”
一陣短暫的沉默籠罩了房間。
三位巫師各自沉浸在回憶中，窗外的黑暗已經完全吞噬了最後一絲陽光。
“現在問題是。”哈耶克終於打破沉默：
“我們應該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不管怎樣，現在討論這些都已經晚了。”索倫平靜地說：
“既然艾倫已經將本真途徑告知羅恩，根據巫王律令，我們就不能再乾涉他的選擇。”
“巫王律令.”哈耶克喃喃低語，眼神變得深邃。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在巫師的世界中，“巫王律令”是最高等級的規則約束。
由部分巫王聯合組成的“真理庭”生成，即使是大巫師也不敢輕易違背。
“律令第七條：‘凡有意嘗試本真途徑的修行者，不得受到任何形式的乾擾或脅迫，包括但不限於監視、契約強製、意誌影響等，違者將麵臨真理庭的製裁。’”
索倫一字一句地引用道。
“不僅如此。”尤妮補充道：
“律令還要求我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確保嘗試者的儀式過程不受外界乾擾，提供必要的保護。”
哈耶克長歎一聲：
“我當然知道律令的要求。以羅恩的天賦，如果他真的成功了，將來很可能成為一位大巫師，甚至更高。這樣的天才，自然值得大巫師乃至巫王們的格外關注和保護。”
“他們在意的不僅僅是天才的成長潛力。”
索倫意味深長地說：
“還有那種純淨恩惠的價值，隻有通過本真途徑晉升的原初巫師，才能產生對大巫師和更高存在也有效的恩惠。”
哈耶克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
“這才是巫王們製定律令的真正原因。在整個環淵大陸群，能夠影響到他們這種層次的力量少之又少，純淨恩惠正是其中之一。”
“說起恩惠.”
哈耶克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他注視著索倫和尤妮：
“我注意到你們兩個最近的狀態，似乎比以前好了不少。”
索倫和尤妮相視一笑，沒有立即回應。
哈耶克仔細觀察著兩人——索倫的皮膚比往常更加健康，眼神更加清明銳利。
而且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由內而外的純淨氣息，就像是體內多年積累的汙染被一掃而空。
尤妮的變化更加明顯。
她看起來至少年輕了十幾歲，銀白的長發中摻雜了一些紫色發絲。
麵部的皺紋減少了許多，雙眼中的神采也比從前更加炯炯有神。
“你們都受到了羅恩的恩惠？”
哈耶克幾乎是肯定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
麵對這個直接的問題，索倫和尤妮依然保持著神秘的微笑，不置可否。
“無需隱瞞了。”
尤妮最終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愉悅：
“那孩子的恩惠確實非常特殊，純淨度遠超常人，效果也比一般學徒的恩惠更持久。”
索倫點頭認同：
“最不可思議的是淨化效果。我體內積累多年的精神汙染，在接觸他的恩惠後，竟然減輕了近三成。”
“而且我們也沒有刻意引導，這隻是自然散發的效果。”
尤妮補充道，眼中閃爍著驚歎的光芒：“如果他成功晉升為原初巫師，那恩惠的效果將會更加驚人。”
哈耶克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既有驚訝，也有一絲懊悔：
“看來我確實低估了他的價值。早知如此，我應該在他剛來學派時就對他多加關注，提供更多指導。”
“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
索倫平靜地說：“而且以那孩子的性格，你的刻意靠近反而可能引起他的警惕。”
“說得沒錯。”哈耶克輕歎一聲：
“羅恩拉爾夫.這個名字未來或許會震動整個巫師界。無論他最終是成功晉升為原初巫師，還是在嘗試中失敗，我們都將親眼見證一個傳奇的誕生或隕落。”
“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按照律令的要求，確保他的晉升嘗試不受乾擾。”
尤妮正色道：“我已經開始布置周邊的守護法陣，監測任何可能的乾擾源。”
“我會負責加強學派的能量屏障。”
索倫補充道：“確保沒有外來力量乾擾學派的運轉，特彆是在星環交彙的關鍵時刻。”
哈耶克沉吟片刻，下定了決心：
“我會親自檢查血脈祭壇的封印狀態，確保那些深淵能量不會在關鍵時刻泄漏。同時也會暫緩瓦倫他們的探查，避免水晶尖塔的人過度乾涉。”
三位正式巫師交換了一個鄭重的眼神，無聲地確認了彼此的責任與決心。
“如果艾倫的判斷是正確的。”
哈耶克最後說道：“那麼三個月後的星環交彙，我們將見證一位原初巫師誕生，這將是黑霧學派建立數百年來最為輝煌的時刻。”
尤妮輕輕舉起杯子：“為了學派的未來。”
索倫和哈耶克也舉起了各自的杯子，三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為了那個勇敢的年輕人。”索倫低聲補充道：“無論成敗。”
“為了逝去的時光和即將到來的變革。”
哈耶克最後說道，默默飲下杯中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