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接過那張泛著微光的羊皮紙,小心翼翼地展開。
紙麵上以一種半透明的墨水勾勒著複雜的地形圖,線條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仿佛隨時可能因現實變化而重組。
地圖邊緣微微泛光,那種光芒並非來自物理世界,而是某種深邃的魔力在羊皮紙上留下的痕跡。
“這真是令人驚歎。”
羅恩輕聲道,指尖感受到地圖表麵傳來的微弱脈動,仿佛它是一個活物。
圖上某些區域還帶著褪色的血跡——那很可能不是普通的墨水,而是繪製者的鮮血。
這是一種古老而穩定的標記方式,能在深淵能量的乾擾下仍保持清晰。
羅恩注意到那些血跡仍然保持著微妙的生命氣息,即使已經過去多年,依然未完全消散。
“用血液標記,是最古老也最可靠的深淵繪圖方式。”艾倫夫人的聲音裡帶著些懷念。
她輕撫地圖邊緣,皮膚上瞬間浮現出細微的綠色紋路,又迅速消失。
“普通墨水在深淵氣息的侵蝕下會很快褪色,甚至扭曲變形。但血液.尤其是巫師的血液,能夠抵抗這種侵蝕。”
“這份地圖非常珍貴。”
羅恩由衷地說道,眼神中充滿感激,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帶著血跡的區域,感受到一絲微弱但清晰的生命力殘留:
“在正式探索前,有這樣的參考資料無疑能大大提高我的生存幾率。”
艾倫夫人輕輕搖了搖頭,幽綠的眼睛中閃過自嘲。
她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奇特的符文,符文微微發光後化為一團銀色的霧氣懸浮在兩人之間。
“彆太高估它的價值。”
她通過銀霧投影出地圖的三維景象,深淵的扭曲地形突然變得立體可見:
“深淵本身就是一個不斷蠕動的活物,地圖上標注的許多地點,可能在你到達時已經完全變成另一番模樣。”
隨著她手指的輕點,投影中的地形開始扭曲變形,山脈沉沒,河流改道,就像是一幅活的畫作在不斷重塑自己。
羅恩看得入神,不禁微微前傾身體,試圖捕捉每一個細節。
艾倫夫人走到一張陳舊的木椅前坐下,椅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示意羅恩也坐下。
那聲音打破了羅恩的沉思,他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著盯著投影看了好一會兒。
莉莉婭見狀立即為兩人沏了茶,動作流暢而不引人注目,然後悄然退走。
茶香在空氣中緩緩彌漫,為這場談話增添了幾分寧靜的氛圍。
“如果你真打算探索深淵。”
艾倫夫人啜了一口茶,眉頭因茶水的苦澀微微皺起。
她輕輕吹散了茶上的熱氣,接著其麵前的投影就轉變為一個由灰色石磚砌成的小鎮景象:
“首先應該去‘灰燼鎮’。那是深淵入口附近最大的前哨小鎮,幾乎所有準備深入探索的人都會在那裡做最後的準備。”
羅恩微微前傾身體,雙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
這是他的本能反應——麵對未知危險時,情報就是最重要的武器。
他往前湊近那個小鎮投影,觀察著那些灰色建築的結構和布局,試圖記下每一個細節。
“灰燼鎮建立在距離深淵邊緣約一日步行時間的安全距離。”
艾倫夫人手指輕輕一劃,投影轉向一個巨大的漆黑裂縫,那就是深淵的入口:
“儘管如此,鎮上依然能感受到來自深淵的微弱氣息。”
她的聲音變得低沉,幾乎是耳語:
“那是一種令人不安的壓抑感,像是有什麼東西始終在凝視著你,窺探你的所有舉動,等待你露出破綻的那一刻。”
艾倫夫人的眼睛微微眯起,黑色瞳孔在幽綠眸子中收縮成一條細線,仿佛正在回憶某些不愉快的經曆。
投影隨著她的情緒波動開始變暗,那灰色小鎮的上空出現了一層薄薄的黑霧,給整個場景增添了些詭異的氛圍。
“許多人第一次來到灰燼鎮時,會在夜晚做同一個夢——夢見自己掉入到深淵的黑暗深處,整個人都被吞噬殆儘。”
她輕輕搖晃茶杯,液體在杯中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就像深淵吞噬生命那樣:
“有些意誌薄弱的人,僅僅是這個夢境就足以讓他們第二天立刻離開。”
她抬起眼,直視羅恩:“而那些留下來的人他們中的大多數最終都變成了前往深淵的單程旅客。”
羅恩下意識地挺直了背,他能感受到一種無形壓力從艾倫夫人的描述中擴散開來。
僅僅是通過她的講述和魔力投影,深淵的壓迫感就已經在他心中形成了模糊但令人不安的形象。
“灰燼鎮集聚了各種各樣的人,”
艾倫夫人繼續說道,投影中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人物形象:
身著鬥篷的巫師們、全副武裝的傭兵、背著巨大背包的探險者、精明的商人,甚至還有一些穿著怪異、眼神遊離的瘋子。
“巫師、冒險者、傭兵、收藏家、商人.”她的語氣中帶著難以察覺的感慨:
“——甚至是那些被深淵誘惑而來的瘋子。有些人為了財富,有些人為了力量,有些人為了知識,還有些人.”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為了逃避過去。”
羅恩注意到艾倫夫人說到最後一類人時,眼中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陰霾。
“鎮上有名的旅店至少有七八家,每一家都有其特點。”
艾倫夫人揮手變換投影,一家熱鬨非凡的酒館出現在兩人麵前。
裡麵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歡笑聲和談話聲仿佛真的從投影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