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街,白牆黛瓦的巷口。
一枝黃梅從矮牆探出,懸在王子嫣頭頂上方,空氣中彌漫著淡淡花香。
陳延森的回答粗俗直白,卻透著幾分親昵。
“說話這麼粗魯,你肯定沒女朋友。”王子嫣唇角向下,臉上寫著不開心三個字,語氣篤定道。
“小屁孩,你懂個錘子?噥,給你,橙子C2的頂配版。”
陳延森輕嗤一聲,說話間,從袋子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包裝盒扔給她。
“謝謝延森哥,祝你月入千萬,爸媽跟我哥都在家裡,你直接過去吧。”
王子嫣的眉眼彎成了月牙狀,笑著說道。
月入千萬?
詛咒誰呢?
陳延森臉一沉,伸手就打算把東西奪回來。
王子嫣往後一躲,側身向前跑去,隻留下一道火紅的背影,和銀鈴墜地般的清脆笑聲。
這丫頭長大了不少!
陳延森淡淡一笑,在心裡暗自評價道。
隨後他沿著有些硌腳的青石路,繼續往巷子深處走去。
沒過多久,便看到一棵光禿禿的槐花樹,挺立在寒風中,旁邊還有一棵柿子樹。
王子豪家的院門敞開著,雖隔了一道門,卻依舊能聽見屋內窸窣的動靜。
陳延森也沒打招呼,抬腳走進院子,推開房門,隻見客廳裡擺著一張八仙桌,王戰軍和王子豪忙著擺放碗筷,係著圍裙的溫淑梅,正端著一碗雞湯圓子,從廚房中走出來。
“咦?小森,你怎麼來了?”溫淑梅愣了一下,接著臉上泛起濃濃笑意,連忙把菜放下,並用圍裙把手擦乾淨後,才拉著陳延森坐下。
“森哥,晚上在我家吃吧。”王子豪提議道。
“不了,我就過來看看王叔和溫姨,晚上在聚紅盛定了年夜飯,我得陪老陳一起吃。”
陳延森擺擺手,直接拒絕道。
王子豪一聽也是,總不能讓陳叔一個人過大年三十。
“老陳的廚藝,看來還是沒進步啊。”
王戰軍一邊打趣,一邊給陳延森泡茶。
他想起陳延森小時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經常追著溫淑梅一頓猛誇:“溫阿姨,你做菜真好吃,我明天還能再來嗎?”
兩口子麵麵相覷,以為這小子蹭飯蹭上癮了,後來才知道,陳延森的一日三餐都在快餐店裡解決。
一來,父子倆關係緊張;二來,陳國賓的做菜水平,確實不儘人意。
這頓飯一蹭就是六七年!
中途陳國賓得知後,就想每個月給王戰軍交一筆夥食費。
可在王戰軍看來,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陳延森和王子豪又是從小玩到大的死黨,一旦收了錢,感情就變了味。
起初溫淑梅還不樂意,畢竟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陳延森人雖小,飯量可不小。
但在王子豪上了大學,跟著陳延森創業後,壓在她心底的那點不快,早就煙消雲散了。
如今兒子在拚唄當總監,手底下管著十來個下屬,每月收入五六萬,算上每年四次的季度獎金,一年能輕鬆賺到100多萬。
溫淑梅心裡清楚,這都是陳延森的功勞。
“王叔,溫姨,我帶了一些公司的新產品,還得辛苦你們幫我把把關。”
陳延森把禮品袋放在桌子上,煞有介事地說。
“你小子越來越滑頭了,送禮就送禮,還怕我不敢收嗎?”
王戰軍搖了搖頭,絲毫不跟陳延森客氣,從袋子裡掏出兩部手機、一個打火機和一盒化妝品。
溫淑梅下意識地就想推辭,但被王戰軍瞪了一眼,最後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接過了新手機和化妝品,對著陳延森感謝道:“小森,明天一定要來,溫阿姨給你做牛肉火鍋。”
王戰軍把打火機隨手揣進兜裡,壓根沒想到,這個最不起眼的小玩意,價格卻高達一萬八。
這時,王子嫣拎著一袋固體酒精走了進來。
“王叔,時間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陳延森見狀,起身告辭。
春申當地的年夜飯,大多都是五六點開始,吃完以後,大人打麻將,小孩出門放煙花。
同時他也看出來了,要不是小火鍋缺燃料,王子家的年夜飯可能都吃到一半了。
王戰軍微微點頭,並不與他假客套,直接讓王子豪送他出門。
“森哥,晚上我定了一間KTV包廂,除了大姐頭,還有六個高中同學,要不要一起?”
走到巷口時,王子豪問道。
“不用了,你們玩就好。”陳延森揮了揮手,坐進賓利車後排,吩咐小李先回鹽業公司的家屬區,去接老陳。
坐在車上,陳延森不由地回想起上一世,每逢大年三十,他頂多隻給老陳打一通電話。
之後再隨機挑選一個女性朋友,陪他過春節。
銀色賓利一路疾馳,向著西城駛去。
與此同時。
廬州的筷跑騎手,依舊穿行在大街小巷中,忙著為客人送餐。
臨近春節,活動組又策劃了一場年夜飯的專題活動,參與商家大多都是連鎖餐廳,誰曾想效果出奇的好。
原本今天隻安排了200名騎手在線掛單,可還沒到五點,所有的活動餐廳就爆單了。
在這座七百多萬人的城市裡,沒能回家過年的打工人,要比裴毅想象中的更多。
於是夏翔宇,緊急又召集了100多名騎手,這才緩解了訂單配送壓力。
李州便是其中之一,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外麵的天色雖冷,但他的心卻是火熱的。
今天上線的筷跑騎手,除了500元的加班補貼外,還有一係列的衝單獎勵,他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一共37單,收入卻有592元,單價拉到了16元。
這要是乾一晚上,還不得搞個1000元!
李州咧嘴一笑,騎著電瓶車,趕往廬州太太取餐。
另一邊。
陳延森陪老陳吃完年夜飯,又讓小李把人送回了小區。
他則進了一家酒店,在頂樓開了一間行政套房,站在玻璃幕牆前,掏出手機給宋允澄打去電話。
“你不在,我睡不著怎麼辦?”
陳延森嘴角掛著一抹混不吝的壞笑,輕聲問道。
“陳老板這麼大的人,還沒學會一個人睡覺嗎?”宋允澄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