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國,延城。
龜茲王一路風馳電掣,連滾帶爬地逃回老巢,整個人驚魂未定。
他一邊揉著被馬鞍顛得快散架的肥臀,一邊扯著嗓子咆哮:
“快!快給本王加固城防!滾木礌石!金汁火油!能堆的都堆上!弓箭手!給本王站滿城牆!一隻蒼蠅都不許放進來!劉盈小兒敢來,本王要讓他知道什麼叫銅牆鐵壁!”
整個延城瞬間雞飛狗跳。
士兵們被驅趕著加固城牆,百姓被強征搬運物資,王宮裡的金器都被熔了做箭頭,龜茲王心疼得直抽抽。
龜茲王親自巡城,看著逐漸“固若金湯”的延城,又想到自己及時逃回的“英明神武”,以及冒頓單於“必然”會來救援的承諾,那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回肚子裡一半。
“哼!劉盈小兒!任你奸詐似鬼,也得喝本王的洗腳水!本王就在這裡,以逸待勞!看你能奈我何!”
龜茲王站在城樓最高處,叉著腰,望著城外空曠的戈壁,豪氣頓生,實則主要是給自己壯膽。
——
漢軍主力兵臨城下,旌旗招展,殺氣騰騰。
營帳內,武將們個個摩拳擦掌,眼珠子都紅了。
飛將軍李廣須發皆張,聲如洪鐘:“陛下!延城就在眼前!龜茲王那廝插翅難逃!末將願為先鋒,半日之內,必破此城!將龜茲王的狗頭獻於陛下帳前!”
月氏猛將巴爾卡急於立功拍著胸脯,震得鎧甲嘩嘩響:“陛下!給我三千敢死隊!我巴爾卡用腦袋擔保,第一個爬上延城城牆!讓龜茲崽子們嘗嘗月氏精銳的厲害!”
連穩重些的鄭茂也按捺不住:“陛下,士氣正盛,當一鼓作氣!末將觀延城雖經加固,然守軍慌亂,破綻不少!強攻可下!”
武將們請戰之聲此起彼伏,大帳內充滿了雄性荷爾蒙和戰意燃燒的氣息。
劉盈看著輿圖,手指無意識地在延城位置敲擊,似乎在權衡。
這時,一個慢悠悠、帶著點蔫壞的聲音響起,像一盆冷水澆在火堆上。
“諸位將軍,稍安勿躁嘛。”
蒯通捋著他那幾根稀疏的胡子,小眼睛裡閃爍著“缺德”的光芒。
“打仗嘛,能少死點人,何必非要硬碰硬呢?陛下,您是不是忘了咱們剛拿下的好鄰居——焉耆了?它可是在延城的…上遊啊。”
“上遊?”
劉盈一愣,隨即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看向輿圖上的河流走向!
一直沒吭聲的賈誼適時上前一步,用最斯文淡定的語氣,說著最“缺德”的計策。
“陛下明鑒。蒯大人所言極是。延城雖堅,然其命脈,全係於城外河流!”
“城中軍民飲水、牲畜飲用、甚至…熬煮金汁,皆仰賴此河。”
“我大軍隻需牢牢扼守上遊河段,斷其水源。龜茲王縱有銅牆鐵壁,又能支撐幾日?”
帳內瞬間安靜下來。武將們麵麵相覷,然後看向蒯通和賈誼的眼神充滿了敬畏,以及一絲“你們讀書人心真臟”的感慨。
這招太損了!
斷水!
簡直是釜底抽薪!
劉盈撫掌大笑:“妙!妙計!蒯卿、賈卿,真乃朕之肱骨!傳令!全軍移營,搶占河上遊所有要津!深溝高壘,沒有朕的命令,一滴水也不許流進延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