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天子輕哼一聲,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這三人,倒是學了幾分隱忍的模樣。可惜啊……”
他搖了搖頭,像是在評價幾件拙劣的仿品:“東施效顰罷了。這點微末伎倆,與當年攪動風雲的蒯通相比,差之千裡!更遑論運籌帷幄、洞悉人心的賈生了。”
在劉盈眼中,蒯通之謀,詭譎多變,能攪動天下大勢;賈誼之策,高屋建瓴,能洞察曆史興衰。
而這西域三王的所謂“計謀”,不過是形勢所迫下的拙劣表演,充滿了小家子氣的算計和難以掩飾的倉皇。
他們自以為高明的“麻痹”和“投誠策略”,在深諳權謀之道的劉盈看來,充滿了破綻,甚至有些可笑。
“忍辱負重是真,但這‘負重’之下,心思太淺,手段太糙。”
劉盈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禦案,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掌控全局的自信。
“也罷,就讓他們再演一陣。朕倒要看看,這出戲,他們能唱到幾時,又能為朕的西域,獻上怎樣一份‘投名狀’。”
他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回奏報上,那上麵記載的屈辱,在他眼中,不過是棋局上幾枚棋子為求生而做出的、注定徒勞的掙紮。
西域的棋局,早已在他心中落定,三王的表演,不過是這盤大棋中一段微不足道、卻又充滿諷刺意味的插曲。
——
赤穀新城,漢旗獵獵,一派肅殺中的寧靜。
這座建立在烏孫故地上的新城,象征著大漢帝國西陲的穩固基石。
城中,劉盈並未如外界所料般厲兵秣馬,準備西進。
相反,他更像是一位穩坐釣魚台的棋手,每日處理政務,巡視城防,甚至頗有閒情逸致地觀賞西域歌舞,仿佛千裡之外莎車國上演的那場屈辱與危險的鬨劇,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
他收到了大宛王通過商隊“無意”泄露的密報——匈奴人沉溺酒色,城防空虛。
劉盈隻是隨手將密報置於案頭,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沉溺享樂?疏忽城防?”
他輕聲自語,“冒頓這隻老狼,裝得倒挺像。大宛王……看來是真急了。”
劉盈太清楚冒頓的本性了。一個能從弑父奪位的血雨腥風中崛起,統一草原、威壓漢初的梟雄,怎麼可能在生死存亡之際被酒色掏空?
大宛王的焦急,恰恰證明了冒頓的偽裝是何等成功,成功到連盟友都信以為真,甚至不惜主動“引狼入室”。
劉盈心中了然:西域三王在屈辱的泥潭裡浸泡太久,精神已近崩潰邊緣,若漢軍再不動手,他們恐怕真會鋌而走險,在莎車城內直接刺殺冒頓,那將徹底打亂劉盈“不戰而屈人之兵”或“最小代價收服西域”的部署。
“陛下!”
一聲洪亮的請戰聲打破了殿內的寧靜。
月氏大將巴爾卡,這位一直渴望用戰功證明自己價值的猛將,再也按捺不住。
他大步上前,單膝跪地,盔甲鏗鏘作響,“末將請命!率我西域健兒,直搗莎車!匈奴人已成甕中之鱉,士氣渙散,正是千載良機!末將願立軍令狀,提冒頓老賊首級來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