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這丞相之位,恐怕也坐到頭了。屆時,你就和那些被你算計的老儒生一起,給朕‘主動’上表請辭,也算是一波把他們帶走了。如何?”
陳平聞言,先是愕然,隨即啞然失笑,搖頭歎道:“陛下啊陛下,原來您在這兒等著臣呢!將臣也當做那最大的‘誘餌’了!高明,實在是高明!”
但他臉上並無懼色,反而更加從容,再次躬身,語氣篤定無比:
“陛下放心!此事,必成!臣,還舍不得這身丞相紫袍呢!若無十足把握,豈敢在陛下麵前誇下海口?”
劉盈大笑:“好!朕就喜歡你這份自信和缺德!去辦吧!”
“臣,告退。”
陳平躬身退下,那略顯佝僂的背影裡,卻仿佛蘊含著攪動整個朝堂風雲的能量。
陳平離去後,劉盈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深沉的疲憊和思索。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轉向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殿角陰影裡的一個人——鄭茂。
“鄭茂。”
劉盈的聲音緩和了許多。
“臣在。”
鄭茂立刻上前,躬身應道,聲音沉穩,沒有絲毫諂媚。
“剛才陳平的話,你都聽到了。”
劉盈看著他,這個從他還是落魄太子、在長樂宮中戰戰兢兢時就跟隨著他,數次在危難中舍身護主的宦官。
“繡衣使者,朕欲交予你執掌。你,可願意?”
鄭茂渾身猛地一顫,豁然抬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惶恐!
繡衣使者!代表皇權,監察天下!這是何等權柄?又是何等凶險的位置!
自古以來,這等機構,無一不是腥風血雨的中心!
而執掌者,無論是宦官還是酷吏,最終往往難得善終,且汙名千古!
“陛下!”
鄭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因為激動和擔憂而有些顫抖,“陛下信重,臣萬死難報!隻是看,臣乃是殘缺之身,閹宦之流!自古執掌此類權柄者,皆被世人唾罵,稱為奸佞!”
“微臣死不足惜,唯恐有損陛下聖名啊!”
劉盈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劉盈起身,走到鄭茂麵前,親手將其扶起。
“鄭茂,你與朕,名雖君臣,實則早已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劉盈的聲音很輕,卻重逾千斤,“外麵的那些朝臣,一個個冠冕堂皇,滿口忠君愛國,大公無私。可他們背後有多少算計,有多少私心?朕又能真正完全信任誰?”
他拍了拍鄭茂的肩膀,語氣斬釘截鐵:“朕隻知道,在朕最艱難的時候,是你擋在朕的身前!朕信你,勝過信他們十倍!”
“宦官名聲是不好,這朕知道。但這其中,難道就沒有那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自己爭權奪利失敗便肆意汙蔑的朝臣的‘功勞’?難道就沒有幾個真正亂國殃民的敗類壞了整個群體的名聲?”
劉盈凝視著鄭茂的雙眼,充滿了信任和期許:“朕相信,你鄭茂,不會是那種人。”
“朕將繡衣使者交給你,是讓你做朕的眼睛,朕的耳朵,是讓你替朕守住這大漢的江山社稷,清除蛀蟲,而非讓你去為非作歹,橫行霸道!”
“你,不會讓朕失望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