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把脈的時候,謝斯眠借著那一點微弱的月光,忽然捕捉到小姑娘側臉上的傷痕,想到下課回宿舍時,陳衛東巴拉巴拉跟他說的那些,謝斯眠瞳孔緊縮……
他唇瓣動了動,還是將那些擔憂咽了回去。
他怕問了,反倒讓小姑娘難堪……
“怎麼樣?”
桑泠一出去,童秀琴就緊張問。
桑泠垂眼,恰好看到青年緊握的雙手,手背青筋暴起,無聲訴說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很嚴重,而且拖不了了,必須儘快治療,還有這裡的居住環境……根本不適合養病!”
謝斯眠苦笑,青年如同鬆柏的脊梁,似乎都因此彎折。
童秀琴擦拭眼淚,“我們也知道,可眼下,又有什麼辦法……”
謝斯眠賺的那些外快,基本全都貼補到了這裡。
棉花難買,他也隻能買到一些,悄悄給他們做成貼身的衣服,穿在裡麵。
‘牛棚’旁邊就是豬圈,經常會有人過來,還會有‘組織’定期來查看‘壞分子’有沒有‘好好改造’,一切能改善生活的東西,都不能放在明麵上。
桑泠看著這些,心裡也不由覺得悲涼。
她想到父母哥哥他們,頓時生出了些許感同身受的心情。她沒收到父母的回信,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麼情況。
其實桑泠是猜到一些的,但她不能讓父母擔心,隻能聽他們的話,乖乖‘下鄉’。
“我來想想辦法,不過謝爺爺他們的身體拖不得了,他們的身體嚴重缺營養,必須得好好補一補。”
她從挎包裡掏出一塊帕子,直接打開,裡麵躺著的東西,讓童秀琴瞳孔緊縮。
“先用這個吧。”
“不行不行!這太珍貴了……”童秀琴趕緊搖頭。
一直沒開口的謝淩峰也苦笑,“是啊,丫頭,你還是把人參拿回去吧…這太珍貴了,我們還不起。”
桑泠搖搖頭,她眼神清澈,沒有絲毫對人參的不舍。
“人參再珍貴,也跟人命比不了,謝叔叔、童阿姨,你們就彆推辭了,我希望你們能堅持下去,將來,萬一能回去呢?”
但凡當初的他們能撐住,謝家又是不一樣的光景了。
而這一天,很快了。
謝淩峰一個大男人,都因為桑泠的話,而雙眼發酸。
如果可以,他怎麼忍心眼睜睜看著苦了一輩子的老父親,死在這無人問津的地方呢?
他作勢就要跪下,“丫頭,你的大恩,我記下了。”
“彆——”
桑泠嚇一跳,她一個箭步衝上去,堪堪扶住對方。
簡直嚇得花容失色,“叔叔阿姨,你們彆跟我來這一套啊,我這輩子最怕煽情了!你們再這樣,我以後都不來了。”
她說了當初采人參的事兒,“而且這人參本來就有謝斯眠的一份,要不是他提醒,我差點就被人發現了。”
更彆提她采藥的時候差點從岩壁摔下去,也是謝斯眠及時拽住了她。
最後,桑泠還是把人參送出去了。
但幾個人的身體都虧空的厲害,這人參是大補之物,也不能多吃。
主要用來給謝老將軍吊命。
至於藥,她明天打申請去一趟縣裡,把藥買齊,在知青點煮好,讓謝斯眠給他們送來。
反正桑泠上次還在院子裡給秦奶奶熬膏藥呢,知青點的人不會懷疑。
來都來了,桑泠乾脆給所有人都把了個脈,當場寫下藥方,省得回去忘了。
弄完一切,才如來時一樣,跟著謝斯眠悄無聲息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