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與實閃疊交錯。
暖黃、鮮紅,噴香、腥臭。
極端與極端也在交錯。
其實這些畫麵並不連貫,這段記憶也並不完整,是不能,還是不願,都無需探究。
卓無昭倏地止步。
引路的紙花也恰恰在前一刻停下。一切都順其自然。
有妖在村落中穿梭,挑揀著還完整的屍身,或抱或扛,進了周邊的屋子裡。
沒有半點兒多餘的響動。天地依舊靜謐,紙花幽幽地浮著,領卓無昭往村子深處去。
不多時,一花一人進入一間四方的堂屋。
屋內並未點燈,但看得出來空蕩。本該有的桌椅器具都被搬走,剩下鋪著厚厚絨毯的抬高處,有兩條身影當中隔著一條長案,一個正坐,一個歪歪斜斜地倚著。
紙花飄去,落入正坐著的白無聖手中。借著那點微弱的光,卓無昭看到另一人,身形偉岸,額上赤紋,披掛著輕甲紅巾,背後黑乎乎鼓著一團,不知到底是什麼。
那人目光也掃來,赤色瞳子正與卓無昭對上。
卓無昭隻覺得像是被燙了一下。他眨眨眼,沒有說話。
紙花消散,白無聖拾起其中的骨牙,扔給那人。
那人信手接住。他們都避著光,卓無昭隻能看到那兩點赤色的光閃了閃,轉向白無聖。
“這就是看好的小子?”那人語氣沉沉,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悶錘,砸在人的心上,“這樣的小場麵,臉都嚇白了。”
白無聖也不反駁:“他出身古城,想必是少見血腥。再好的玉,起初也不過頑石,若熬得住打磨,對我們而言何嘗不是驚喜。”
“‘哀骨’不養廢物。”那人說得很慢,“何況,他殺了翠微子。”
兩點赤光一轉,冷冷地又鎖住卓無昭。
卓無昭還站在原地。哪怕是穿著淺色衣裳,他都是暗淡的,融在了整片夜色裡。
麵對審視,他仍未開口。
這闃寂並不漫長,因為白無聖同樣看向他,道:“這位就是我們的‘十將軍’。說實話,我們本對翠微子寄予厚望,可惜,他折在你手裡。你若有心,給十將軍跪下磕個頭,就當是賠……”
“他該死。”
卓無昭忽然笑了笑。他的臉色發白,眸和發卻黑,黑與白映襯,使得這個笑不止於表麵上的譏諷,更詭異至極。
“是他先惹我。”卓無昭森森地道,“你養出來的好東西,連廢物都不如。”
“猖狂。”
蠻十輕蔑地回了一句。他翻手,緊握,“哢”的一悶聲,骨牙粉碎。
幾乎是在同時,卓無昭怔了怔,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仿佛突然被抽去了幾分力氣,雖然不至於立刻倒下,但四肢隱隱發軟,運氣也有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