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遠離龍虎山香火與喧囂的所在,城市邊緣地帶。
一片由破敗老樓、違章搭建的棚屋和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組成的灰色地帶。
這裡是陽光照不到的角落,是流浪者、拾荒者和城市陰影生物苟且偷生的巢穴。
曲彤的身影出現在一條狹窄、汙水橫流的巷子口。
她的衣著依舊低調,與周圍肮臟的環境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被這片灰色所吸納。
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巷子深處幾個蜷縮在破紙箱或舊門板後的身影,最終鎖定在一個目標上。
那是一個蜷縮在角落廢棄沙發墊上的男人。
油膩打綹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皮膚布滿汙垢和瘡。
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襖裹在身上,散發著濃重的體味和酒精的酸腐氣。
他似乎在昏睡,身體隨著粗重的呼吸微微起伏,對即將降臨的命運毫無所覺。
曲彤走到他麵前,腳步無聲。
陰影籠罩下來,男人似乎有所感應,眼皮顫動了幾下,勉強睜開一條縫。
渾濁的眼珠裡映出曲彤模糊的身影,充滿了茫然和本能的、動物般的恐懼。
他喉嚨裡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咕噥,下意識地想往後縮,但破沙發墊抵住了他的背,無處可退。
曲彤的眼神平靜無波,看著這具被生活徹底榨乾的軀殼,如同看著一件即將被啟用的容器。
她沒有絲毫猶豫,右手閃電般探出,食指和中指並攏,精準無比地將那枚溫潤的羊脂白玉符,狠狠按向流浪漢布滿汙垢和汗漬的額頭正中!
“呃啊——!”
一聲短促、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猛地從流浪漢喉嚨裡爆發出來,如同瀕死野獸的哀嚎,瞬間撕裂了小巷的沉寂!
他整個身體像被無形的巨錘擊中,劇烈地向上反弓、彈起,隨即又重重摔回肮臟的墊子上,四肢瘋狂地抽搐、痙攣,如同通了高壓電。
玉符在接觸皮膚的瞬間,竟像燒紅的烙鐵陷入黃油,毫無阻礙地“融”了進去!
隻在額頭中央留下一個硬幣大小的、邊緣微微發紅的奇異印記,如同一個剛剛烙印下的神秘符文。
流浪漢的雙眼瞪得滾圓,眼球可怕地向外凸起,瞳孔先是渙散到極致,隨即又被一種狂暴的、混亂的光芒充斥。
他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口水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淌下。
身體在墊子上劇烈地翻滾、扭動,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頭發,指甲深陷頭皮,抓出道道血痕,仿佛要將什麼東西從腦袋裡硬生生摳出來。
兩股截然不同的意識,在這具脆弱不堪的軀殼內,展開了慘烈到極致的廝殺與吞噬。
“滾…滾出去!我的身體!”
流浪漢的喉嚨裡擠出嘶啞的、屬於他自己的聲音,充滿了瀕死的驚恐和徒勞的掙紮。
“廢物…也配…擁有這軀殼?”
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陰鷙而沙啞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強行從同一張嘴裡迸出,帶著苑陶特有的狠厲和傲慢,“給我…安分點!”
兩種聲音,兩種人格,在同一個喉嚨裡瘋狂地交替、爭奪、撕咬。
劇烈的抽搐和掙紮漸漸平息下來。
小巷裡隻剩下粗重的喘息聲。
蜷縮在破沙發墊上的身體不再動彈。
過了許久,那具身體的手指,先是小指,接著是無名指,然後整隻手,開始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僵硬的方式活動起來。
動作生澀,仿佛這具身體是剛剛組裝好、還未來得及調試的拙劣木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