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太後讓夏景將拂塵齋的事告訴荊王,不巧,明日是張讚禹的課,又巧了,荊王當了南書房的宿管,要來催促夏景上課。
更巧的是,夏景正犯愁如何躲開荊王。
荊王和張讚禹的課程是不錯,但彆人教,總沒有自己學得快。水雲殿的書房裡,寧晚君給夏景留下了大量書籍和筆記。
南書房不適合常去,隻適合幾日去一次,將自學中的疑惑,找張讚禹和荊王問一問。
清晨,日光蒸去了樹葉上的露水,忍冬和小田子在西配殿練武,倚秋在為蕭月梳頭,其他宮女太監,也各有各的活計。
忙碌歸忙碌,所有人都懶洋洋的,手腳也沒有白日裡的勤快,這不怪他們,天上的日光都懶懶的,人哪裡精神得起來。
荊王從院門外來,院子裡掃地的太監正打哈欠,見到他嚇了一大跳。
皇宮裡有胡子的,除了太醫院的禦醫,都是大人物!
太監向荊王身後的太監問了身份,高聲通報,聲音震得樹葉搖晃,晃去了靜怡軒的慵懶,所有人都精神起來。
蕭月在院子裡見了荊王,聽了他的來意,露出笑。
那整日逃課的景兒,終於迎來了自己的末日。
她告訴荊王,夏景睡在東配殿。
倚秋領著荊王,打開東配殿的門,邀他進去。
“王爺,九皇子就在裡麵,您自己去吧,奴婢實在不敢。”寢屋門口,倚秋停下,小聲對荊王道。
“哦?他有起床氣?”荊王詫異。
“小主子沒有起床氣,是奴婢昨日得罪了小主子。”倚秋心虛道。
她昨日趁著九皇子起床時的迷糊勁,給夏景編了一個飛仙髻,插了一支綠寶石簪子,最後抹胭脂的時候被發現,挨了夏景一拳。
荊王啞然,撩開簾子,走入寢屋。
兩個司禮監的太監跟在荊王身後踏入,一邊一個,守在門邊,低頭看自己的腳尖。
荊王走到床邊,撥開床簾,對隆著的被窩道:“九皇子,該起了,得去上課了。”
被窩裡沒有動靜,荊王笑一聲:“本王都來了,你起也得起,不起也得起,何苦為難自己?”
被窩還是沒動靜。
荊王想到自己童年,也是怎麼叫也叫不起,甚至對母妃說過‘不如生在商人家’的話。
他頓時心軟,溫聲道:“皇後娘娘在禦花園新放了幾條錦鯉,咱們叔侄倆路過的時候,抓了它送去禦膳房如何?”
門口守著的兩個太監手顫了顫。
被窩動了動,又平靜下來。
荊王心想,這是有點兒心動,但還不夠心動。
荊王摸摸胡須,使出壓箱底的法子:“皇宮四個角的角樓,你可曾上去過?”
他也不說帶著去,隻問去沒去過,這是對角樓的誘惑很有自信。
角樓一共四個,在皇宮的四個角落,很高,很顯眼,站在上麵能看到宮外的景色。偏偏這角樓不許皇子登,曆朝曆代,沒有皇子不對角樓好奇。
偏偏被窩裡一動不動,還不如說抓魚的時候。
荊王麵色大變,沒有皇子能拒絕角樓,所以無動於衷的被窩,一定有著蹊蹺!
荊王抓住被子,用力一掀。
寶藍色的被子甩在了床尾,露出隆著的部分。
床上哪裡有九皇子,隻有兩摞書,書中間,一隻黑色的狸奴趴著。
剛剛動的,就是那隻狸奴!
合著他是在對貓彈琴!怪不得說錦鯉的時候動,說角樓反而不動了!
荊王認得這隻貓,這是三皇子寧守緒的貓,名為煤將軍。
煤將軍走到床邊,用爪子撥了撥荊王的衣擺。
“喵喵喵。”走,我們抓錦鯉去。
荊王聽不懂貓語,拂袖轉身,急著去彆處找九皇子。這是他當宿管的第一日,要是第一日就失敗了,後麵的工作如何展開?新官上任還得三把火呢!
“喵!”
煤將軍叼上一張紙,躍到荊王身前,將紙放下,用爪子指了指。
荊王疑惑地撿起紙頁,展開。紙上用簡短的詞句,寫明了昨日拂塵齋的事。
荊王的政治水平沒有張讚禹高,但也在平均水準之上,瞬間明白這件事不一般,有許多需要斟酌的部分。
他顧不上去找九皇子了,急匆匆出門,前往養心殿,與康寧帝商議。
兩人一致認定,這件事至少可以證明一點,葛洪盛的小心思不小!這都在後宮發力了!
他們走入禦書房,將這些日西境的折子都翻出來,細細研究,推斷葛洪盛要做什麼,但一時找不到線索。
“他想要投靠西境部族?”康寧帝懷疑葛洪盛是在準備投名狀,要將朝廷在西境的力量,出賣給西境部族。
“他一家都在京城,怎敢如此?皇上先前隻是奪了他的兵權,他還是侯爺,可享一輩子的榮華。”荊王疑惑,“還是說,他以為我大寧懦弱到,隻要西境一威脅,就會將他一家全須全尾給他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