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踹成陀螺這件事真就是個芝麻都算不上的屁事兒。
反正莽象又不可能直接宰了王玉樓。
甚至這種怒火的爆發,在王玉樓看來,更接近於一種亮血條。
毫無疑問,莽象是最弱的金丹仙尊,群仙台上坐小孩那桌兒。
水尊讓他為大局考慮,他就必須為大局考慮——青蕊不發話,誰都能拿捏。
環佩行者隻是想試探青蕊的態度,就讓虓虎出手殺莽象——完全不帶顧忌的。
最弱的金丹是這樣,上了桌,但桌上的其他存在真能把莽象當一回事兒嗎?
必然是沒有的,甚至更誅心的去看待莽象這些年來的起伏,他的命運更多的是圍繞著青蕊和其他頂級金丹仙尊的博弈而變化的。
但即便是如此的莽象,依然強的可怕。
萬載的老妖,可以在虓虎手下拖延好幾息才死的無相妙法,敢於博弈天地大周期輪轉的大氣魄,橫壓紅燈照、天蛇宗、西海的強橫表現
標標準準的金丹仙尊,一直以來,莽象的表現和水準,無疑都是金丹仙尊層次的水平。
莽象的弱,是相比於那些比他更強的天驕們的弱。
可對於王玉樓而言,莽象真就是在他身上,壓了他一生的大山,看不到高度的大山。
一個很無奈的事實是,王玉樓的過往,王玉樓的部分基本盤,王玉樓到目前為止的前半生,和梧南州的紅燈照、和莽象,都息息相關。
王玉樓若是想要抵達自身修行的最終目標,他需要闖過的第一個‘小關’,是翻越莽象這座山。
這就約等於剛拿著木劍出了新手村,正常而言應該去殺殺雞、砍砍野兔。
但王玉樓拿到木劍後,修仙界的現實告訴他,嘿,小子,你的第一個目標是最弱的金丹。
最弱的金丹,我們的版本很適合新手不是嗎?
去吧,拿著木劍砍死他,然後成為勇士,去斬將奪旗,一路走到巔峰。
然後,王玉樓就拎著木劍,站在了萬載老妖孽莽象麵前。
仙尊不在意,隻是冷眼的看著王玉樓揮舞著木劍折騰。
怎麼可能在意呢?
王玉樓就是拚儘全力,施展出一切功力,都見不到莽象的血條!
修仙界不是遊戲,沒有基本的‘1、1、1’。
比強大更強大的,是你拚儘全力,連給對麵造成哪怕一絲傷害都做不到。
而今天,莽象重傷,成為了五域同天集認證的半拉莽象。
麵對前腳被推上背鍋位,後腳就被大黑鍋往死裡扣的操蛋局麵,莽象終究是破防了。
你以為在仙城群仙台地麵上螺旋打轉的王玉樓是陀螺?
不,被時代的波折、頂級金丹的棋局、虓虎的襲擊搞得道體虛幻,差點掉出金丹境界的莽象,才是那個被抽的不斷旋轉的陀螺!
“玉闕道友啊,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的好意?”
一個修行者,少有的破了功,開始了陰陽。
莽象不是繃不住,是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要忍的理由。
太憋屈了,真的太憋屈了。
是,屬於大天地的美好時代救了他的命,但同樣是大天地美好時代的影響,讓他的重傷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虓虎叛仙盟,莽象重傷瀕死,都不是小事,群仙台上的爭吵已經持續半個月了。
可相當大的一批金丹仙尊,抱著一種特殊的態度。
沒死就得了,哪來那麼多事!
群仙台上莽象要忍,那些老前輩麵前莽象要裝龜孫。
難道到了王玉樓麵前,莽象還要忍,還要裝龜孫?
這樣的事情,莽象能做到,但他做不出來,真的做不出來了。
他終究是還沒有成仙,金丹仙尊們在行為上接近絕對理性,在實踐中追求絕對理性的利益驅動。
但至少在這一刻,在師徒兩人都不裝的情況下,莽象不想再忍了。
瑪德,沒成金丹仙尊時我要忍。
成了金丹仙尊我還要忍。
那我這金丹仙尊,當著還有什麼意思?
“師尊,您叫我玉樓就好,都是玉樓應該做的。
師尊護持王家多年,在修行上,更是憐愛玉樓深切。
玉樓對師尊,隻有敬意”
莽象問王玉樓為什麼笑。
王玉樓當沒聽見。
莽象喊王玉樓玉闕道友,王玉樓倒是聽見了。
但他依然是那副小賤畜模樣,對於莽象的‘扣帽子’,根本不帶認的。
不能認錯,認錯就真錯了。
差不多就得了,老登,我還繼續給你麵子。
你總不能指望我全心全意的孝敬你吧?
我是不介意那麼做,但咱們早就難以破鏡重圓了。
搞搞利益的聯盟,互惠互利的走下去,反而是兩利的。
“夠了!”
莽象又一次打斷了王玉樓的吟唱。
當初在滴水洞,袁道深幾次對王玉樓出手。
第一次是被王顯周擋住了,第二次是被王玉樓的遁速給攔住了,第三次老袁直接把王玉樓送走。
幾次對王玉樓出手,是袁道深有病嗎?
不是的。
一方麵,袁道深被紫府之機釣的嗷嗷叫,另一方麵,袁道深忌憚,忌憚王玉樓太他馬像自己了。
這一刻,莽象再一次打斷王玉樓的吟唱,內含的邏輯和袁道深是一致的。
大修士的性情上或許有差異,但行為和實踐方法上,反而有種詭異的趨同。
從這個層麵而言,老袁可惜了,他的起步點太低太低。
打量著這個深得自己傳承之精要的弟子,莽象抬手,王玉樓瞬間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困在了原地。
他想開口,但他的嘴完全無法張開。
他想掙紮,但他的四肢動都動不得。
他想轉動眼珠,可就連眼睛,都被莽象按的死死的。
空間在四麵八方的每一個維度向王玉樓湧來,壓力之下,王玉樓甚至感受到了一種將死的恍惚。
“回答我,你笑什麼?”
莽象可能是瘋了,居然真對王玉樓出了手。
然而,瘋仙尊明明在問,但他卻不指望王玉樓回答。
那些圍著王玉樓的秘法,完全沒有鬆開、散去的意思。
似乎,莽象隻是想找個借口,處罰自己的好徒弟。
僅此而已。
終於,許久後,王玉樓能感受到束縛著自己的秘法鬆開了些。
他從瀕死的狀態中出來,大口的喘息,感受著生命的存在,卻依舊不回答。
沒什麼好說的,都到這一步了,半拉莽象繃不住也正常。
明明他一直在贏,贏到了證金丹成功。
然後一切都變了,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一套新的規則和秩序,在精神上和現實上,在不同的維度擠壓著莽象的舒適區與生存空間。
直到虓虎出手,莽象重傷。
明明莽象被打的重傷,但他什麼都做不了。
群仙台吵了半個月,大部分人的意見更是讓莽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甚至有人還說,莽象應該想想自己的問題。
虓虎背叛仙盟就背叛仙盟,為什麼還專門去殺你?
這大概相當於,被打斷了兩條腿,然後按著你的頭讓你接受這是互毆。
更有甚者,已經在思量這是不是一種新的陰謀了
莽象麵臨的局麵,就是這麼殘酷。
沒有正義。
輸了就是輸了,輸家沒有正義。
其實莽象這種遭遇,和他當初去大天台山準備勸虓虎放下的邏輯是一致的。
隻是吧,虓虎倒黴和自己倒黴終究不是一回事。
真等鐵拳砸到了自己身上,莽象也繃不住。
甚至,王玉樓看著莽象的眼神,還有種難以言喻的憐惜——拋去其他因素,單從處境上看,這老登也不容易啊。
“師尊,您的無相法又精進了。”
等王玉樓精神稍定,便立刻繼續了適才的節奏。
笑就笑了,不認即可,裝賢徒總比真撕破臉來得好。
老瘋子想發癲就讓他發,反正這波王玉樓又不吃虧。
利益上小王已經吃的滿嘴流油了,還不能讓莽象暫時出出氣?
以後肯定是要找機會宰了這老梆子的,不差這次的仇,到時候一起算!
重新拿到變法主導權當然意味著危險,但王玉樓完全可以不出仙城。
其他勢力的金丹,總不可能來仙城找死吧?
說到底還是莽象太浪,其他人指著他多年不用擔心天劫,把他當大天地第一常駐強者看待,他還真以為自己強了。
王玉樓已經打定了主意,自己接下來主持變法的過程中,絕對不出仙城!
莽象恨恨的凝視著王玉樓,許久後,終於是結束了發癲,接受了王玉樓的合作邀請。
“景怡開紫府後,你們拿兩成。
仙盟的事情,我接下來需要養傷,短期內管不了。”
言及至此,少年仙尊頓了頓,表情詭異的開口道。
“玉樓.適才為師有些激動了。”
至此,王玉樓讓出的變法主導權,在極快的速度下,又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中。
其中的偶然,在於王玉樓主動讓出了變法推動者角色後,天外天忽然開啟了乾涉,而他恰好因為和金山的關係,被環佩行者放了一馬。
其中的必然,在於仙盟變法變得越好,域外勢力的乾涉就會越大,此外,則是王玉樓地位和實力不夠,起不到試探青蕊真實態度的效果。
“師尊,您什麼時候激動了,剛剛您不是在和弟子傳法麼?
無相法果然非同尋常,弟子忽然有些想修了,不知道師尊能否傳授一二?”
老登,不用道歉,我要法門!
少年仙尊麵無表情的抬手,王玉樓的精神下意識的有些顫栗,他想到了剛剛那一幕。
莽象這種頂級紫府成就的金丹仙尊,實力強到出手時,王玉樓就連看都看不清。
然而,莽象這次不發癲了,畢竟他麵臨的問題不是發癲能解決的。
修仙者終究活在現實中,莽象沒那麼多任性的資格。
一道灰蒙蒙的光點飛入王玉樓的腦海,王玉樓下意識的閉眼,莽象的聲音傳來。
“無相法不適合你,你看看就差不多了,不要外傳。”
“是,師尊!”
等王玉樓再睜開眼睛時,莽象已經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副盟主王玉闕站在仙城群仙台內,靜靜地站了好大一會兒。
莽象壞、莽象狠、莽象賤畜,王玉樓都熟悉,但莽象不該癲。
可莽象今日依然沒繃住的發了癲。
為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
玉闕真人的笑聲在空蕩蕩的群仙台內回蕩。
莽象啊莽象,你也有今天?
一臉敗相!
至此,王玉樓開紫府後讓渡給莽象的變法主導權,又一次回到了王玉樓手中。
當然,他麵對的壓力和危險同樣大。
莽象被虓虎打成了半拉,這種事,王玉樓看了後心中怎能沒有忌憚?
——
“啊?你想讓我給群仙台去個提議?”
餘紅豆沒想到,自己隻是來為王玉樓送明竅育脈丹的,居然又被王玉樓拉了壯丁。
給群仙台去提議,顧名思義,就是提一個議題,讓群仙台的仙尊們決議討論。
原則上,這個權力,仙盟內的合法紫府們都有。
但是吧,基本上不會有紫府修士不自量力的去搞這些。
就是莽象議金丹,本身也是保守派金丹仙尊們支持陣營內的小老弟往上更進一步(水尊、蒼山、青蕊等的派係利益矛盾與大框架下的大陣營矛盾互不影響,是獨立的兩個維度)。
如此,莽象才敢提議。
不然你冒冒失失的拍著腦門遞提議,隻會被群仙台上的仙尊們惦記。
“是,虓虎受仙盟多年供奉,結果一朝背叛。
背叛就算了,可他不僅背叛,還傷了師尊。
你就按這個思路寫提議,用仙城群仙台的秘樞發往群仙台。
記住,重點是師尊重傷,要對風險因素加強管控。”
王玉闕冷冷的交代著。
莽象家暴小王,小王不可能不惦記。
他如今已經有了有仇立刻報的地位了。
如此手段,即便不能讓莽象吃癟,惡心惡心他也可以。
“對風險因素加強管控?”
餘紅豆其他的大概都能懂,唯獨最後一句,有些不是太明白。
“仙盟之內,有很多其他頂級勢力安插的大修士。
以前神光還在的時候,有五個,如今神光走、虓虎叛,還剩三個。
這些人,要管起來,混亂時代將至,不能讓他們輕易的攪風攪雨!”
作為仙盟的副盟主,王玉樓靠主持變法獲得了地位和重要性,借著時代的大勢為自己高度賦能了一把。
但他想要長久的在仙盟舞台的中心矗立,就不能隻傻傻的變法。
如果王玉樓的價值隻在推進變法之上,那變法完了時,王玉樓也完了。
疊加混亂時代將近,莽象重傷和虓虎叛仙盟帶來的‘修仙界混亂時代迫近度’上升,王玉樓要顧念的就更多了。
所以他主持變法的過程中,就需要尋找新的機會,做好自己的副盟主。
為仙盟、為變法、為自己,尋找更好的繼續走下去的路。
“你不是和啟元真人關係還不錯嘛?”餘紅豆不解。
她是了解自家相公的,王玉樓未發跡的時候就和顧家的人關係不錯,顧家的顧通明更是王玉樓如今還帶在身邊的手下。
而顧家的啟元真人在王玉樓踏入修真界舞台的初期,還幫了王玉樓不少的忙。
可以說,因為王玉樓崛起的太快,他過往的很多道友如今都被他拋在了身後,而紫府層級的道友因為他初入紫府,還沒時間大量的交往。
啟元真人雖然是聖地派遣到仙盟的探子,但確實是王玉樓為數不多的紫府道友了。
而現在聽王玉樓的意思,他似乎打算‘為莽象’衝冠一怒一把,辦不了虓虎,但打算把顧啟元在內的其他幾人給辦了.
“你啊,什麼關係遠近,都是假的,大家都是仙盟的同道。
隻要是仙盟的同道,都是我的道友,但仙盟的修士那麼多,仙盟是為所有人服務的,不是為一個兩個服務的。
去吧,去吧,去仙城群仙台秘樞把提議送上去。
我如今不好直接出麵,你出麵,剛剛合適。”
這就是青蕊說的,娶道侶比收弟子更好的點的體現了。
青蕊仙尊娶了那麼多麵首,真就是隻為了樂子?
包不是得。
無論是神光還是莽象,亦或是青蕊,這些過往成道者的成道之路,都有可圈可點的借鑒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