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聽我不聽!”
李清影攥著月白裙角往後縮,耳後紅暈漫到頸窩。
窗欞外飄進晚蟬嘶鳴,妝台旁冰盆冒著白氣,濾去幾分初夏潮熱。
李夫人執銀簽挑亮燭芯,燭火在菱花鏡裡晃出細碎光暈:
“躲什麼?修遠都跟我說了,蒼梧山那山洞就你們倆,呆了足足幾個時辰。”
她故意拖長音,指尖在妝奩玉梳上輕敲,“那洞窄得轉個身都難,你倆……”
“娘!”李清影猛地捂耳,發髻上珍珠步搖叮當作響,“就、就說了幾句話!”
“哦?”李夫人挑眉,從懷中摸出藍布包,往妝台上一放,
“說幾句話能把裙帶係成死結?還是沈小子的手不老實?”
藍布包方方正正,邊角繡著暗紋,在燭火下透著幾分神秘。
李清影怯生生抬眼:“娘,這是……”
“你自個兒瞧瞧。”李夫人揚了揚下巴,指尖在包麵上輕輕一點。
李清影指尖剛觸到布包係帶,那藍布便“啪”地散開,
露出封皮“鴛鴦秘譜”四字燙金,在燭火下晃得人眼暈。
她臉“騰”地紅透,慌忙去合,指尖卻蹭開書頁,
一幅水墨春宮圖猝不及防撞入眼簾,驚得她猛地合卷,指腹沁出薄汗。
“娘你怎能……”話沒說完,便被李夫人按住手背。
“再過半年你都十七了,”李夫人塗著鳳仙花汁的指甲輕點她手背,
“真要嫁給沈小子,這些總是要學的。”
她湊近壓低聲音,“那洞裡頭,他沒親你?”
李清影睫毛簌簌抖著,像被風吹的蝶翅,半晌才細若蚊蚋地“嗯”了一聲。
李夫人笑得眼角堆起細紋,轉身往門外走:“行了,娘不逗你了。早點歇息吧。”
門簾“嘩啦”落下時,李清影偷偷掀開布包一角。
燭火落在書頁上,畫中男女姿態纏綿,看得她指尖發燙,卻又舍不得合眼。
窗外石榴花被夜風吹得輕晃,廊下傳來李夫人跟婆子的低語:
“明兒讓廚房燉些銀耳蓮子湯,給姑娘敗敗火。”
笑聲順著晚風飄出老遠,卻在洛王府玉露軒戛然而止。
廊下冰桶往銅盆添新冰,水珠順著桶壁淌到青石板,暈開一小片深色。
“王爺~您瞧這顆夜明珠,襯不襯妾身的新鐲子?”
柳姨娘玉臂纏著洛王脖頸,金鐲子在燭火下泛光,
指尖微顫著往他手心塞顆鴿蛋大的珠子。
洛王手指在她腕間摩挲,嘴角噙笑:“再襯也沒你襯……”
話未說完,總管太監貓著腰進來,舉著卷成細條的紙條,袍角沾著夜露濕氣:
“王爺,玄陰教的急報。”
洛王笑聲僵在臉上,展開紙條的手指驟然收緊。
燭火在他銀鬢投下陰影,紙上“墨玄風失手,六甲壇死士折損過半”的字跡被指節攥得發皺。
“哐當!”夜明珠碎在金磚上。
洛王猛地推開柳姨娘,她鬢邊金釵晃落,人踉蹌著撞在廊柱上。
“速讓葉無雙和孫明遠來我靜思堂!”
沉檀香混著怒氣漫在屋中,柳姨娘望著他甩袖離去的背影,
垂眸望著地上碎珠,指腹還沾著珠屑的涼意。
靜思堂銀燈照得滿堂亮,案邊冰盆融水浸濕地氈,
紫檀書案上的輿圖脈絡分明。